第十三章：敲打
“朕聽說南城有位富商，家中子嗣單薄，家中只有一個庶子。不巧的是，這位富商英年早逝，獨(dú)子年齡尚小，于是嫡母便聯(lián)合了外人來爭奪家產(chǎn)。
“可巧家中有一個忠心的奴仆，想著定要幫小主人守住家業(yè)，于是便設(shè)了一個局，想問小主人除去后患。這個局設(shè)的很是精妙，只是此人并未將此事稟報小主人，而是自作主張，因?yàn)橛X得此事單靠自己，便可成事。
“沒過多久，此人的計(jì)策果然生效，將圖謀不軌之人全部一網(wǎng)打盡，再沒有可翻身的余地。但是此事被小主人知道了，卻并沒有像此人想象的那樣大加賞賜，反而同那些妄圖敗壞家業(yè)之人一樣，被趕出府去，永不再用?！?p> 小皇帝說到這里，蹲在秦洄身前，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秦洄臉色蒼白，他知道了小皇帝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也知道了自己究竟在什么樣的虎狼陷阱旁邊轉(zhuǎn)了一圈，此刻萬分驚恐，連臉色都蒼白了。
小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他心上扎了最后一把刀子：“秦愛卿以為，朕講的這個故事如何？”
秦洄雖然害怕，卻努力的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后一下?lián)涞乖诨实勰_前：“臣知罪，臣自作主張，隱瞞不報，懇請陛下重罰！”
皇帝笑了一笑：“朕知道，如今朕不過是個黃口小兒，被人輕看，乃是再平常不過的了。朕不在意別人如何，因?yàn)樗麄兌际怯共?，這個朝廷多了他們，和少了他們并無分別。但是你，朕重視你，你曾是先皇的臂膀，對先皇忠心耿耿，但如今，朕希望你能成為朕的臂膀，與朕一同，替先祖守住這片江山?！?p> 秦洄聽了這話，心里萬分的不是滋味兒，想當(dāng)年他和先帝也是從小長到大，說是知己也不為過，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令人唏噓。
這廂里秦洄心中唏噓感嘆暫且不提，那邊小皇帝心中卻盤算著如何恩威并施，將這可堪用的前朝“老臣”修剪修剪枝杈，然后收歸麾下，于是他話鋒一轉(zhuǎn)：“但是你，太讓朕失望了！”
秦洄嚇得一哆嗦：“臣請陛下恕罪，臣知錯了，再也不敢了陛下！”
“哦？”小皇帝一挑眉毛“錯在何處？”
“臣……臣不該自作主張……”
“秦愛卿自作主張做了何事??？”
“臣……”
“說！”小皇帝一瞪眼睛，茶杯往桌子上一摔，“今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朕看你這個大理寺少卿也不必再做了！”
“陛下恕罪，臣……臣其實(shí)早知太后與秦王密謀，意圖毒害陛下，可是臣并未查清他們下的究竟是什么毒，故此不敢輕舉妄動，也……也怕嚇著陛下，所以……所以未敢上報?！?p> 小皇帝鼻子里哼了一聲：“哼，是瞧朕懦弱無能，怕此事被朕知道了，要捅出大簍子吧？”
秦洄又朝地上叩了個頭：“臣不敢?！?p> “接著說！”
“臣抓不到太后和秦王的把柄，正愁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前兵部尚書王景瑞貪腐案發(fā)，被滿門抄斬，只有王景瑞外室所生的一雙子女遺漏在外。臣追查到此二人下落，發(fā)現(xiàn)王景瑞之子王濤竟意圖行刺陛下，以報父仇。
“故此，臣特意在太后壽宴上露了一個破綻，料定他必然前來，又找了唐將軍，讓他好好護(hù)著陛下，可沒想到，還是讓陛下受了傷，臣罪該萬死！”
小皇帝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思索道：“所以你抓了此人，并逼他寫下供狀，想將秦王和太后拉下水？”
“陛下英明！”
小皇帝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一腳踢在了秦洄肩膀上：“膽大妄為！”
秦洄被踢得翻倒在地，也沒空去想小皇帝怎么腳勁這么大，連忙爬起來重新跪好，俯伏在地，叩頭認(rèn)罪：“臣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你是罪該萬死！當(dāng)日秦王與太后謀反，你只知道把刺客與他二人謀反之事串聯(lián)起來，想讓他們永無翻身之地，卻不知他們在朕的枕頭里早就動了手腳！你雖然找了人盯住刺客，并未讓他傷到這分毫，可你并不知道朕中毒已深，只輕輕磕了一下，顱內(nèi)便流血不止。即便不死，也會因?yàn)轱B內(nèi)淤血太多變成一個傻子。若非朕福大命大，今日這龍椅之上早就另換他人了！你……法子千萬種，你竟拿朕的性命去冒險，真是愚不可及！”皇帝白玨氣的跳腳，干脆又一抬腿把秦洄再次踹翻在地。
秦洄此時才算明白，自己這半個多月被如此冷漠輕視，原來還真是自己的錯。他時刻在心里將自己已經(jīng)罵了個狗血淋頭，想想也著實(shí)后怕，若是皇帝沒有提前做好部署，自己怕是好心已然辦了壞事。
但在秦洄冷汗直冒的這一會兒，皇帝已經(jīng)重新坐在椅子上，努力平復(fù)自己的怒火。過了好一會兒，皇帝轉(zhuǎn)頭看秦洄一言不發(fā)，于是開口道：“朕若是想治你的罪，你現(xiàn)在早死了。但是朕并不想如此?！彼D了一頓，然后道：“如今這朝中上下，滿朝文武，真心為朕的究竟有幾人，朕心里并非不清楚。先帝在時，我陳國可謂是一片盛世，可如今皇位傳到了朕手里，一個黃口小兒，一個無知豎子，即便坐在這龍椅上，穿著龍袍，手拿著玉璽，有幾個人真當(dāng)真是皇帝？
“但是你不一樣，你全心全意為朕，朕心里清楚。但朕無法容忍，無法容忍你將朕真當(dāng)做一個稚子，朕要的是你的忠心，不是你的憐憫?！?p> 秦洄突然直起身子，莊重的向皇帝行了一個大禮：“臣知錯，陛下放心，從今日起，陛下便是臣永遠(yuǎn)的陛下，臣必當(dāng)盡心輔佐，就像當(dāng)年輔佐先帝那樣?！?p> 皇帝伸手，將秦洄扶了起來，把他拉到一旁坐下：“朕相信你會成為朕的股肱之臣，但你也要相信朕，必能成為父皇那樣的明君?！?p> 秦洄剛想說話，皇帝卻突然變了副促狹的臉色，一把往他懷里塞了個蘋果：“剛才見秦卿在夜宴之上好像頗愛吃這蘋果，剛才特意吩咐人給你備的，別著急，慢慢吃，朕看著你，把這些都吃完！”
秦洄當(dāng)即傻了眼，這小皇帝怎么跟抽風(fēng)似的，一會兒一變，真叫人捉摸不透。更何況，這桌上擺了七八個大蘋果，這要是都吃完了，恐怕要叫人抬著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