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漆黑而冷酷的眸子,燕蒹葭眸底的笑意一瞬間蕩開,她眉眼彎彎,秀美如月的臉容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畏懼。
楚青臨的表現(xiàn),極為顯眼,幾乎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雖朝著楚元綻呵斥,但那嗜血的眸光卻是落在燕蒹葭的臉上。
“將軍是該管管自家年少不知事兒的弟弟了?!毖噍筝缡种姓凵染従彄u開,幽深的瞳仁倒映著楚青臨的眉眼,言笑從容:“今日得罪本公主倒是不妨事,畢竟本公主素來仁慈,但他日若是得罪什么不得了的人,恐怕免不了抽筋扒皮,粉身碎骨呢!”
她的聲音很是陰冷,許是還年少的緣故,男女不辨的嗓音,夾著三分尖銳,七分狠辣,令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為之側(cè)目。
楚青臨的父親是楚老太爺?shù)牡沾巫樱豢上?,楚青臨的父親楚天遂在楚青臨還幼年的時候便重病而亡,隨后他母親因傷心欲絕,也跟著去了。于是,年幼的楚青臨自小便養(yǎng)在楚老太爺和楚老太君的膝下,一直到少年時隨軍出征。
“公主這是何意?”楚青臨瞇起眸子,危險的視線落在燕蒹葭的身上,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這般仔細(xì)的去看一個女子。
她穿著墨紅色的錦袍,腰間藍(lán)田日暖,腳下金靴貴氣,一張雌雄莫辨的臉容生的很是貌美,但這種美態(tài),不是尋常女子的柔和溫婉,也不是英氣女子的明媚如春,她就像是烈日下的寒冰,極致的冷,極致的熱,讓人捉摸不透。
“字面意思。”燕蒹葭毫不畏懼楚青臨那冷厲的眸光,兀自笑的顛倒眾生:“難不成大將軍只知打打殺殺,聽不得忠言?若是這般,倒真是本公主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p> 敢公然與楚青臨叫板的女子,估計整個建康只有燕蒹葭一人了。尤其她方才明里說自己仁慈,暗里卻威脅著要將楚元綻抽筋扒皮的話,簡直是再囂張不過。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楚老太君笑著出聲,打破僵局:“青臨,公主說得對。元綻如今也是年歲漸大,如此放肆的舉動,實在是有辱鎮(zhèn)國公府的家風(fēng)?!?p> 說著,楚老太君看了眼楚元綻。老太太雖說慈眉善目,但眸底折射出的暗芒,著實令人心驚。
楚元綻嚇得低頭,于是他的父親楚天姚道:“母親教訓(xùn)的是,元綻年少不知事兒,怠慢了公主,還望公主見諒?!?p> 楚天姚面上掛著歉然的笑,看向燕蒹葭。
燕蒹葭挑眉,道:“無妨,本公主倒也不是小氣量之人,不過本公主見小公子有幾分蘧然,不妨明日共赴馬場?”
共赴馬場?
在座眾人,皆是啞然。誰也不知道,燕蒹葭這出其不意的邀請,究竟是何意思,難不成今日受了楚元綻的挑釁,明日便要報復(fù)回來?
“我……我不去!”顯然,楚元綻的想法和眾人一般無二,他見過燕蒹葭命人當(dāng)街?jǐn)財嗬钏莸挠艺?,也明白燕蒹葭不會如何明目張膽對付自己,但若是真隨他去了馬場……恐怕他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哦?”燕蒹葭勾起嘴角,邪佞一笑道:“小公子不賞臉?還是說……小公子其實對本公主瞧不上眼?”
今日之事,本就是楚元綻無理在前,就算楚家多么根深蒂固,在禮數(shù)上也不得對當(dāng)朝公主如此怠慢,尤其還是眾目睽睽之下。
楚元綻心下憋屈,正一時間不知說什么,就聽楚青臨先他一步,道:“公主邀請,元綻定然會去,只不過,公主若是不介意,本將軍也想與之共赴馬場?!?p> 燕蒹葭惡名在外,楚青臨拿不準(zhǔn)她意欲何為,但楚元綻是他嫡親的堂弟,他不能就此放任不管。
只不過,楚青臨的話音落下,一旁的妙玲瓏便有些坐不住了。
“玲瓏聽聞,公主的馬場是建康一絕,不知公主可否讓玲瓏一同,瞻仰一二?”
燕蒹葭見此,不由嗤笑一聲,道:“賽馬而已,有何瞻仰不瞻仰的?妙小姐既是想去,本公主哪有不應(yīng)的道理?”
她幾乎不假思索,便應(yīng)了下來,那雙深邃通透的眸子,宛若鑲嵌了璀璨的星辰,在太陽之下,閃閃發(fā)光。
老太君見此,沒有多言什么,而楚老太爺也依舊談笑風(fēng)生的招呼了小廝為燕蒹葭搬來座椅,安置了下來。兩人皆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自是不會因著這么一個‘小小’的沖突而如何生事。
宴席過半,有歌舞獻(xiàn)上,因著是老者的生辰,一些小輩便紛紛自請上場,以琴瑟之聲,聊表心意。
其實,燕蒹葭很少會參加京中權(quán)貴府邸舉辦的宴席,畢竟這般宴席,大都是權(quán)貴結(jié)交與閨閣女子獻(xiàn)藝的場所,要說熱鬧是有,但其中真心實意,恐怕……一眼可見。
聽著那些催眠似的樂聲,她簡直困頓的不行,下意識打了個哈欠,撐起腦袋。
“公主,公主?!本驮谶@時,身后傳來男子興沖沖的聲音,將她的瞌睡蟲揮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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