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如何?”姽婳眉心一蹙,回頭看燕蒹葭。
這是數(shù)年來,她所見過的大人物中,最危險(xiǎn)、最讓人難以逃離其掌控的一個(gè)。只有她的主子與眼前雌雄莫辨的燕蒹葭這般,讓人捉摸不透。
“本公主不要如何?!毖噍筝绻创剑骸半m說本公主素來荒唐事兒干多了,但到底也是喜歡風(fēng)花雪月之輩?!?p> 說到這里,她坐了下來,不偏不倚,正是落座姽婳先前的凳兒上。
她歪著腦袋,笑瞇瞇道:“姽婳姑娘若是當(dāng)真要報(bào)這恩情,不妨三不五時(shí)的與我彈奏一曲?想來這要求,也不算過分罷?”
不為拉攏,不為美色。她言下之意,只是為了一顆文人騷客的聽曲兒之心,可這比起拉攏……又有何區(qū)別?
一個(gè)三不五時(shí)尋她琴瑟之人,難免叫人懷疑,是否早就移了陣營。
“公主此要求,恐怕姽婳……”
“姽婳姑娘要知道,你妹妹被害的關(guān)鍵人證物證,掌握在本公主的手里?!毖噍筝缧θ轁M面,不以為意道:“若是姽婳姑娘因著太過吝惜,讓自個(gè)的妹妹連死都要背負(fù)著骯臟的罪名,不知道你妹妹泉下有知,會(huì)不會(huì)托夢來與你道個(gè)‘謝’?”
她話音落下,一瞬間,那個(gè)無惡不作的建康一霸,頓時(shí)顯露無疑。至少姽婳知道,如果她不答應(yīng)這個(gè)要求,燕蒹葭一定會(huì)說到做到!而她對此,全然束手無策,畢竟連主子……也沒有將那些證據(jù)握在手中。
那一頭,燕蒹葭繼續(xù)催促:“姽婳姑娘,想好了沒有?”
“好?!眾箣O深吸一口氣:“公主手段過人,姽婳自愧不如?!?p> 說不上氣惱或者旁的什么情緒,她只是不懂,燕蒹葭究竟想要什么?
燕蒹葭聞言,爽快的點(diǎn)點(diǎn)頭:“既是姽婳姑娘應(yīng)下了,那么本公主便可放心將人證和物證都送到大理寺去了。”
見燕蒹葭如此爽快,姽婳忍不住詫異:“公主不怕我反悔?”
空口無憑,若是今日燕蒹葭送去人證物證,明日她轉(zhuǎn)臉反悔,那么燕蒹葭又耐她何呢?
“不怕?!毖噍筝缫恍Γ瑥澊剑骸皧箣O姑娘的為人,本公主信得過?!?p> 自然是信得過,如若姽婳敢反悔,那么她也是有千百種法子折磨她,她骨子里陰損,他人向我善,我待他人好。他人向我惡,我自揮刀過。
左右這建康城,敢與她作對的,沒有幾個(gè)。
瞧著燕蒹葭一副極為‘君子’的模樣,姽婳根本想不到她實(shí)則是‘人面獸心’的。因而,她話一墜地,姽婳便道:“公主也算奇人?!?p> 說著,她回過頭,不到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屋內(nèi),只剩下余香陣陣,沁人心脾。
直到姽婳離去,一道卓越的身影才從屏風(fēng)之后悠然而來:“公主當(dāng)真信她?”
說話的是辛子闌,他從屋內(nèi)的一個(gè)密道而來,全程也算是將姽婳和燕蒹葭的對話,聽了個(gè)遍。
燕蒹葭絲毫不覺詫異,只斟了杯茶,放置鼻尖聞了聞:“茶都涼了,怎么小卉子還不把上等的茶送來?!?p> 她入門的時(shí)候,吩咐沏茶的婢女,便是喚作小卉子。只是,她與姽婳說話的這陣子,那妮子竟是還沒有沏好一壺茶。想來……又是被后廚的那黑小子迷住了!
“小卉子如此,也得虧是公主慣得?!毙磷雨@聞言,仿佛對燕蒹葭忽略自己的話習(xí)以為常,道:“恐怕世上沒有哪個(gè)宮中的婢子,活得如她這般隨心所欲?!?p> 可不是隨心所欲嗎?人家尋常宮女,非二十不得出宮。小卉子倒是好,只在燕蒹葭面前說了一句不喜宮中煩悶,十三四歲便被帶出了宮外,沒有半點(diǎn)為奴的模樣。
“整個(gè)春光閣,誰人不慣著她?”燕蒹葭說著,話鋒一轉(zhuǎn),便又道:“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兒個(gè)夜里,便將人證物證打發(fā)過去罷?!?p> “公主果真是信她?”這個(gè)‘她’,不是說旁人,正是姽婳。
“你覺得呢?”燕蒹葭低眉,抿了一口早已涼透的茶。
辛子闌道:“子闌以為,公主不信。”
燕蒹葭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知我者,莫若子闌也?!?p> “那公主覺得,真正操控不眠樓的,究竟是誰?”辛子闌兀自坐了下來,執(zhí)起杯盞,給自己也倒了杯茶。
他知道,燕蒹葭不信的,是姽婳方才表現(xiàn)出來的無意透露。畢竟依著姽婳的沉著,怎么可能如此大意的便泄露了自己的主子?
“操控不眠樓的,的確是楚老爺子不錯(cuò)?!毖噍筝绲创?,一張如璞玉透亮的臉容,劃過深邃之意:“但姽婳的主子……未必是楚老爺子?!?p> “公主是說,姽婳乃暗探一枚,深埋在不眠樓?”或者說,是深埋在楚老爺子的身邊。
“誰知道呢?”燕蒹葭睨了眼他,笑意盎然。
雖說是反問,但就辛子闌對她的了解,無疑她這一句,是肯定。
不知想到什么,辛子闌忽而看向燕蒹葭,問:“公主,子闌不知,公主為何近來興致大起,想著摻和朝廷之事?!?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