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馬出玉門飛黃沙,人履樓蘭丟紅甲。(十一)
白弓黑箭兩衛(wèi)部眾一輪齊射,各派群雄但見長空霎時黑云一片,急急撲面而來,密密箭雨一時之間竟是遮住了陽光。
眼瞧著黑云連天,聲勢頗是雄壯,谷中群雄忙是各自施展看家本領(lǐng),一時之間只見各人或是展開身法左趨右避,或是挺起兵刃左劈右斬,要將這潑身而至的箭雨抵擋下來。
不過這小山谷中的地方只有那般大小,本便是難難方才容下這一干人等,小小空間,又豈能群雄大開大合的武功?而群雄于此生死之際,趨避劈斬又是奮盡一身之氣力。
不多時,人叢便有不時有兩人或是閃躲羽箭之時,方向相對,身子陡然撞在了一起,或是分撥羽箭之時,兵刃纏綿,震得手臂酸麻顫動。他們這又是身子一撞,又是兵刃一格,閃避防護(hù)之間便是略有一滯。
群雄原本全力施為之下,也不過只得在漫天箭雨中堪堪自保,這些人遇上這般情境,自是馬上便被一箭釘入肉身。走運的未被損及要害,暫時饒得了一條性命,而那些不走運的則是立時橫死當(dāng)場。當(dāng)是時,這處小谷地中便是悶哼聲、哎喲聲響成一片。
余下群雄眼見羽箭仍自連綿,那幾個僥幸撿回性命的人物,勢必還是要死于箭下,便均是想要出手救人。不過他們馬上又是心中一凜,轉(zhuǎn)念想到:“我也不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那里來得這許多善心去管他人死活?”
這時群雄耳邊只聽幾聲冷哼,循聲一望,便是瞧見了覺憫三人袖袍輕振,雙足猛地一踏大地,他們足底勁力一震,周身沙地黃沙激揚而起。接著便在黃沙飛揚之中,三人雙掌齊齊朝天而出,雄渾掌力沖天而起,竟是將原本疾射而下的羽箭盡數(shù)席卷得零零落落。
他三人原本只道谷中尚有侯銀人等,蘭云兒行事定當(dāng)有所顧忌,絕不會采取這般無差別的攻勢,不料后者竟是全然不管這些下屬的死活。當(dāng)下心中不免是有些驚詫,但旋即恍然,暗叫道:“魔教教中人物,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彼時三人又見萬箭齊發(fā),而先前接下那幾支喂毒羽箭之時,又是見識了魔教中人箭術(shù)的厲害。他們那時雖說心中并未確認(rèn)那射箭的是高手還是常人,但難免先入為主,懷有忌憚之心。
故而方才在魔教第一輪攻勢之中,以他三人的武功,趨避之行反倒是多于防護(hù)之舉。不過三人何等人物?這一輪箭雨下來,早便已是心知肚明。這時見魔教又是攢射出第二輪羽箭,三人皆是提運真氣,憑空全力一掌擊出,合力之下,便是將那些羽箭擊得再無半點殺傷力。
蘭云兒站在沙丘之上,瞧見覺憫三人只憑一掌之力,便是擋下了她部下白弓黑箭兩衛(wèi)齊射,不由得冷哼出聲。不過所幸她本便沒有將希望寄托于兩衛(wèi)的箭雨攻勢,當(dāng)下便又是一聲呼喝道:“繼續(xù)發(fā)箭,射住那些中土武人的陣腳!”
聽得她的號令,白弓黑箭旗號又是一打,那些教眾自是不敢違命,仍自搭箭便射。而白弓黑箭之外的那些五行衛(wèi)眾,正手持噴筒,不停向谷中噴射出一些深褐色的似水非水、似泥非泥的物事。這東西說是水罷,卻是略微顯得有些粘稠,而要說是泥罷,沾到地上后卻又是不住地向谷底流淌而去。
以覺憫三人銳利的目力,自是發(fā)覺了魔教五行衛(wèi)眾不趁群雄竭力抵擋箭雨之時掩殺下來,反而是在往谷里噴射那些深褐物事,行事之中透著一股古怪之意。不過他們此時卻是無暇去探秘其中古怪,又是一掌擊出,擊散漫天飛箭。
然則魔教羽箭似是無窮無盡,而三人體內(nèi)真氣雖說仍是充沛渾厚,但他們不得機會調(diào)息,再雄渾的內(nèi)力,終究也是會有力竭之時。他們原先顧忌可能窺伺一旁的魔教教主,行事之中往往還留著三分氣力。
他們先前一眼便是看破了蘭云兒意圖拖延時間之舉,雖知聽之任之可能會使群雄陷入危局,但仍是不動聲色。他們此次西行剿滅魔教,所忌憚?wù)?,不過魔教教主一人而已。
他們原本只道蘭云兒布局已完,魔教教主便會現(xiàn)身,不料對方竟是如此沉得住氣。
眼見魔教箭雨一撥又是一撥,而魔教教主仍自不現(xiàn)身,覺憫三人忽爾心念一動,想到:“許是魔教教主真的不在此間?!碑?dāng)下便是不再留力全力出手。
他們掌力這一陡然加強,掌風(fēng)迅疾,帶起尖銳之聲,便是似如虎嘯龍吟。那些原先該是零落的箭支,這次便是被掌風(fēng)席卷,提攜著向著魔教教眾折返而去。
那些白弓黑箭衛(wèi)眾原本正徑自地引弦搭箭,便欲再次攢射,那里能料得到忽爾一叢箭雨回敬而來。那些箭支在覺憫三人勁力加持之下,聲勢竟是比之他們方才發(fā)箭之時更為駭人。
當(dāng)下各人皆是大驚失色,驚惶之中手指一撒,羽箭便是射將了出去,而他們弓弩失了準(zhǔn)頭,竟是射向了邊上的五行衛(wèi)眾人叢中。
當(dāng)是時,沙丘之上慘叫聲此起彼伏,霎時間魔教陰陽五行七衛(wèi)之中,便有不計其數(shù)的人被羽箭釘死。
蘭云兒瞧見覺憫三人忽爾之間露出這一手掌力,面色登時一變,但馬上又是回復(fù)平靜,沉聲道:“繼續(xù)發(fā)箭,絕不能給中土武人留以喘息之機!”
白弓衛(wèi)都統(tǒng)楊尤基連忙道:“小姐,覺憫賊禿三人的掌力著實厲害,我們再行發(fā)箭,不過是助敵之舉,只怕教眾更要死傷慘重?!边@楊尤基乃是魔教有名的神箭手,方才覺憫三人接下的羽箭便是由他連珠射出。
蘭云兒冷哼一聲,道:“難道要將本教前時一切努力,盡數(shù)付之流水?”
蘭云兒冷哼之下,楊尤基身子一顫,但想了想眾家弟兄之生死,盡數(shù)系于他如今一言,他咬了咬牙,便欲說話。
這時一名教眾過來稟告道:“小姐,一切準(zhǔn)備就緒!”
蘭云兒又是冷哼一聲,瞧了面前聽了教眾稟告暗松了一口氣的楊尤基,說道:“那便開始罷!”說著她手勢一打,人叢中旗號一變,那些白弓黑箭衛(wèi)眾換過箭支,朝著谷中群雄外圍不遠(yuǎn)處的地面射去,不求傷人只求略做阻擋。
而那些五行衛(wèi)眾則是取出了一些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施力朝著下方的深褐色液體投擲而去。只不過片刻,此間已然是火光燭天,大火燒得旺盛,熱浪翻騰不休。
原來方才五行衛(wèi)眾噴射的深褐液體乃是西域所特產(chǎn)的石油,那石油正是最好的燃火之物,近火即燃,最是厲害不過。這魔教選擇這么一處山谷地勢,用以圍攻中土各派群雄,正是意欲效法于當(dāng)年古人諸葛武侯之事。
當(dāng)年諸葛武侯一番謀定,火困司馬仲達(dá)于上方谷中,當(dāng)是時若非忽爾天降大雨,撲熄了上方谷沖天之火,便是立時要取了司馬一條性命。諸葛武侯妙計不成,當(dāng)即長嘆一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p> 諸葛武侯這一謀計自是極其精妙,且諸葛武侯之?dāng)?,敗于天時,此間西域黃沙荒涼之地,此時節(jié)季絕無雨水,加之西域石油正是縱火妙物,此計一用自是能盡殲中土武人。
大火一燒即旺,并開始向著下方群雄極速蔓延而去。這時群雄那里還不知道那些深褐液體是極好的引火之物,當(dāng)是時便有不少人大叫一聲道:“我命休矣!”
眼瞧著熊熊大火,覺憫三人彼此對視一眼,皆是老臉一紅,他們原先顧忌隱于暗處的魔教教主,是以一直在留意提防。直到后來他們方始是猜測魔教教主不在此間,不過這時卻是已然為時已晚,錯失了大好良機。
當(dāng)下覺憫對趙三心說道:“趙師侄,為今之計,唯有趁大火之勢未成之際,施展輕功沖入敵陣。只求一陣廝殺,我等可以突圍而出?!?p> 趙三心原本瞧見大火已自心焦,此時聽了覺憫言語,接口問道:“覺憫大師,我們輕功好的可以越過大火,那那些輕功差的人怎么辦?”方才那些失聲大叫的那些各派人物,正是自知輕功不佳,面對著熊熊大火已是心覺絕無幸理。
覺憫長嘆一聲道:“各人自有各人命,我佛慈悲?!苯又膊坏融w三心回答,便提起一口真氣,已是飛身而起。
胡途見自覺憫飛身而起后,群雄之中輕功不差的人物,便皆是有樣學(xué)樣,隨之飛身沖進(jìn)人叢,開始廝殺起來。他又見大火已近,額頭汗水汩汩冒出,咬了咬牙,忙是提運真氣,施展起梯云縱身法縱入了人叢之中。
不過他腳尖方才是點上地面,還不等他身形落定,便是有無數(shù)兵刃自四面八方刺了過來。在此險要關(guān)頭,所幸足下已然踏實地面,趁著有了一處借力之點,他再次縱身飛起。
不過方才一時之間太過倉促,卻是來不及另換一口氣,眼見一口真氣已要使完,他目光四下一掃,便是瞧見了在不遠(yuǎn)處有一處只有著幾個身影的地方。此刻他自然來不及另做他想,忙是收住身形朝著那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