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煞訣”三個字逋一落入胡途的耳中,還沒等他有所反應(yīng),道玄的一只手掌便已是鬼魅般地探出。接著后者手上五指就緊緊扣在了他的一只手腕上,緊接著便有一股雄渾的熱流從胡途那腕上的太淵、大陵、神門三穴同時涌入。
眼見道玄忽爾暴起偷襲鉗制住了自己脈門要害,胡途不由得心中一凜,身體一個激靈,不假思索之間,他那一只未被制住的手,便是運掌朝著前者狠狠一擊而去。
這迅猛的一掌擊出,幾乎是使出了胡途的渾身解數(shù),他體內(nèi)的真元都因此而沸騰起來。
不過一掌擊出之后,他的心神也算凝定些許,這時卻不禁后悔起來,心想:“我好糊涂,這道玄武功深不可測,高我豈止十倍?如果他真的想要制住我,豈需要偷襲于我?”當下他心念一動,便是想要收回掌力。
可是這一掌全力已出,胡途一時之間又哪里是能收將回來?而且這一掌掌力業(yè)已臨近道玄,就算是想要將掌力偏向他處也是無從入手。故而他也不暇更思,只好繼續(xù)將這一掌進行到底。
瞧著胡途全力一掌襲來,道玄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做任何動作格擋或者閃避,竟對前者這一招已似可開碑裂石的掌力全然不放在心上。
而胡途手掌在推到道玄身前不過寸許距離之時,便是再也無能繼續(xù)前進絲毫。他只覺這一掌就如同落到了一掌漁網(wǎng)之中,管你手上萬般掌力都是將弭于無形。
饒是胡途心中早有準備,此刻也是不由得暗暗一驚,暗贊道:“道玄能與少林覺悟齊名,并稱天朝武林北斗之望,果然非是浪得虛名?!贝谜粕蟿帕Ρ换靡稽c也無,他尷尬一笑,連忙是收回掌來。
一片心神盡數(shù)收回之后,這時候他方才是察覺到了從自己脈門的穴位涌入,已經(jīng)流轉(zhuǎn)遍了周身脈絡(luò),正向丹田而去的那股股熱流。
那些熱流流轉(zhuǎn)在胡途的脈絡(luò)之時,他便覺有如烈火灼燒而過,端的是痛苦無匹。如若不是他早先修行九煞訣時,對于這般火燒之感業(yè)已習慣,恐怕一時之間會忍耐不住昏死過去。
感受著道玄輸入他體內(nèi)的那熾烈如火的真氣,胡途心念一動,不驚反喜,心想:“道玄他的真氣如此火熱,想來就算不是黃三石所謂的至陽至烈之物,卻也是差距不多了。他既知九煞訣之名,又輸入如此真氣,恐怕是在助我修行九煞內(nèi)功?!?p> 想到這里,又想起先前竟是以為道玄對自己圖謀不軌,他不禁連聲暗道慚愧。接著他又凝神內(nèi)觀,只覺那些熱流與體內(nèi)沸騰的九煞訣陰寒真元方一接觸,便是水乳交融、交織在一起,散發(fā)出無窮暖意,讓他不禁感到受用至極。
待得胡途體內(nèi)半點陰寒之意也無,道玄方才是放開了前者的手腕,不再往他體內(nèi)輸送真元。
而感受著經(jīng)過了道玄的一番助力,自己體內(nèi)遠比之前雄渾難測的真氣,胡途不由得想仰天長聲而笑,以抒發(fā)胸中的喜意。但他想了一想,還是就此作罷,畢竟道玄面前這般狂喜做作,卻是失態(tài)之至。
不過胡途雖是不能過于表達胸中喜意,但是對于道玄的恩情卻是不能忘記。當下他便是從地上爬起身來,接著跪倒在地,便是要朝著后者跪伏下去。
而瞧著胡途這般動作,以道玄的閱歷,他又豈會不知前者的用意?當下他眉頭一皺道:“老道助你修行內(nèi)功,不過是些許舉手之勞,你不必如此多禮。況且老道相助于你,乃是因為我與那釋空道淵源頗深,更多的還是看在他的面上?!闭f著他袖袍一甩,便有一股柔力生出,不讓胡途繼續(xù)拜下。
道玄這一手衣袍帶力、袖里乾坤的招式,胡途第一次上得武當山時便見識過了,只不過當時他是在一旁觀看,如今卻是身在其中。
在這股柔力之下,他的身體便是不由自主地慢慢直起。而當他腦中一個激靈,又是想起要拜下身去,逆著那股柔勁,卻只覺那股力道不下萬鈞。
他如今方才是明白了,當日為何道玄只出片語,只拂一袖,黃三石便真的不再跪拜。
當下他亦是苦笑一聲,就此作罷,不過口中還是說道:“弟子只是惶恐,先前太師傅輸入真氣助弟子修行,弟子卻不知好歹,還不自量力地對太師傅動手,實在是死罪?!?p> 道玄微微一笑道:“你那不過是人之常情,卻是無妨,要怪,就只能怪老道事先沒有和你說清楚。”接著他拍拍身邊板,示意胡途繼續(xù)坐下。
待得胡途再次坐定,道玄方才繼續(xù)說道:“這九煞訣來歷頗大,乃是一門中正平和的高深玄功。卻由于此功訣一開始修出的內(nèi)力偏向陰邪一路的緣故,江湖之中就有無數(shù)庸人,將其視為陰邪魔功?!?p>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面上流露出些許自嘲、追憶神色,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忘形。
見此,胡途心念一動,就要說話,這時只瞧得道玄神色一變,面上滿是灑脫之意,他嘿嘿一笑道:“想當年,老道也不過只是一個庸人?!?p> 說完他神色一正,道:“老道一時之間想起了故人,卻是有些失態(tài)了,倒是要讓你笑話了?!?p> 胡途連忙道:“太師傅說笑了,弟子豈敢?”
道玄微笑道:“誰人生無少年時?你若心有笑意,大可不必在意老道?!闭f著,他瞧見胡途似已不愿在此話題與自己多做糾纏,當下繼續(xù)說道:“十八年前,釋空道一身九煞神功名動江湖。傳言他出招對敵之時,舉手投足之間滿是陰邪煞氣擾敵心性。又有傳言他修行這門功訣,陰邪太盛,是以需多取人之心府熱血用以陰陽互補?!?p> 胡途聽到這里,心念一動,想起了黃三石之前的那番說辭,原來所謂的取人心頭陽烈精血源出于此。
果然后面就聽得道玄說道:“老道當時武學修為尚自淺薄,便是輕信號這些江湖傳言,后來更是這些傳言當做經(jīng)典分說給老道的七名弟子。”
言及至此,道玄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方才繼續(xù)說道:“直到約莫十年前,老道武功已成靜極思動,便自下了這武當山。在那北國冰封之地,卻是遇上了那釋空道,沒成想此人竟是故人。老道當時與他一番談?wù)?,方才得知九煞訣其實乃是一門玄功,這種運用陽烈真氣協(xié)助修行九煞訣的方法,也是他告訴我的?!?p> 說著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后來那釋空道去往衡陽參加了武林大會,竟是忽爾失蹤,江湖之中再無他半點消息,想來已是不知橫死何處了。”
胡途原本知曉了釋空道這個名字,心下便已隱隱覺得這便是那位也淪落衡陽黑牢的前輩,如今再聽得這般言語,便是已然確定。
他原本瞧見道玄與這釋空道前輩之間似有莫大交情,便想將其已身受五岳劍盟前代盟主所害和盤托出。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尋思道:“天朝武林各派之間向來同氣連枝,這般事情實在污于五岳劍盟聲名,倘若道玄與那前輩交情不過泛泛,我豈不是要反受其害?!?p> 當下他不動聲色,感嘆道:“弟子一番機緣巧合,卻是修行了這位前輩的內(nèi)功法訣。唉,前人已已,唯復(fù)一悼?!?p> 道玄柔聲道:“原本你既與故人有這般緣法,老道該當收你入我門下,不過你既然已經(jīng)拜入了老道七弟子門下,那也只能一切照舊?!?p> 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道:“不過,老道雖助你修行了些許內(nèi)功,但還不足以廖慰故人之情。這樣吧,你將你現(xiàn)下所學武功演練一遍,老道邊暫代你師傅指點你一二。”
胡途聞言心中自是大喜,要知道經(jīng)由黃三石的指點,他的武功進境便已是極快。如今更是能得到道玄指點,那自是更加不能同日而語。
當下他連忙是爬起身來,拱了拱手之后,便將一套渾天掌法和一路太極拳法以及武當長拳演了一遍。
一套渾天掌法,他已浸淫日久,打得那是虎虎生風、行云流水。三十二式武當長拳雖說只能新練,但畢竟長拳不過武當入門武功,還不算太過難練,他自也是耍得有模有樣。
只有一路太極拳法,拳理雖說與太極劍法之理暗合,但他還是不能熟練使用。不過他也沒有氣餒,畢竟太極拳乃是武當絕學,自是不能那般容易掌握。
因為現(xiàn)下沒有什么劍刃可使,胡途拳腳功夫演完之后,便是立定身形,垂手靜候。
道玄捋須一笑道:“不錯,你這幾路拳腳功夫運使得還算尚可。只是太極拳法,用意不用力,太極圓轉(zhuǎn),無使斷絕。當?shù)脵C得勢,令對手其根自斷。一招一式,務(wù)須節(jié)節(jié)貫串,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
聽了道玄這幾句話,又早有些許領(lǐng)悟,胡途登時心中開始虛想著太極那圓轉(zhuǎn)不斷、陰陽變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