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拉在會議室如坐針氈。
不過林凱似乎也并不打算繼續(xù)說這件事。
他頓了片刻，看了一眼旁邊那個男人，然后說道：“公司前段時間把慕氏集團占有的股份買了回來，現(xiàn)在慕朝傳媒的實際控股人——是這位?！绷謩P起身，讓出位置。
會議室眾人看向那個從一進來就沒有笑過一下的男人。
他面容冷厲，不茍言笑，下頜線緊繃，微抿薄唇，起身的時候把西裝扣子給系上，走到林凱讓出來的位置，看著會議室一圈他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道：“各位好，我叫慕朝。”
話音一落，滿室嘩然。
從慕朝進來就覺得有些眼熟的，似乎與前董事長確實有幾分神似，可仔細看了，又全然不像。前董事長什么時候這么凌厲過？
一時間會議室議論紛紛，慕朝給了他們片刻的吵鬧時間，而后屈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待會議室里安靜下來，他才繼續(xù)說道：“我知道各位對我的名字很震驚，在來之前，我也了解過慕朝傳媒。選擇慕朝傳媒也是因為名字非常湊巧，我也很喜歡。”
他說“喜歡”這兩個字的時候，會議室的人，沒人覺得他是真喜歡。
大約是這幾句話，讓一些覺得他像前董事長的人，瞬間就打消了念頭。
慕朝坐了下去，林凱在慕朝剛才的位置落座。
“從現(xiàn)在開始，我正式擔任慕朝傳媒董事長一職，我會用三天時間把所有部門的資料、行程以及林總之前提過各位的審計情況做一個全面的了解。請各位多多配合。”
原來林凱這個審計并不是心血來潮，他這把刀遲遲不落，為的就是給新董事長就職后提供第一把刀。
抱有僥幸心理的幾個總監(jiān)，突然和譚拉一樣，都開始如坐針氈。
林凱就慕朝這個新任董事長的資歷等都沒有做過多解釋，他的這個會議就是宣布和執(zhí)行。
會議結束，慕朝起身，道：“行政中心譚拉麻煩來一下?！?p> 譚拉起身，內(nèi)心已經(jīng)崩塌。
慕朝的辦公室，就是前董事長“慕朝”的辦公室。在前董事長去世后，這間辦公室就一直空著?，F(xiàn)在突然被新任董事長入駐，讓這些曾經(jīng)跟隨“慕朝”打天下的高層都有幾分難受和不服。
譚拉算一個，從會議室到辦公室這期間，已經(jīng)做完了最壞的打算。從原本的心虛到推開辦公室門，恢復她作為女強人的氣勢，也不過就是三分鐘的時間。
余年恢復董事長秘書職位，跟隨慕朝進了辦公室，習慣性的為慕朝煮了他愛喝的黑咖啡。
譚拉坐在慕朝辦公桌前，看著余年把咖啡放在慕朝面前，他似乎做這些毫無違和感。譚拉微微皺眉。
慕朝看了一眼咖啡杯，手指輕點了一下，道：“余秘書，并非我名字和前董事長一樣，就代表我的習慣和他也一樣。”
余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低聲道歉，然后撤走了咖啡，走到茶桌前，為慕朝烹茶。
慕朝看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看向譚拉。
“譚總監(jiān)好?！?p> 慕朝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繃緊下頜，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冷峻。說出去的話，明明是有禮貌的，但是讓人聽了卻覺得冷冰冰的沒有感情。
譚拉看著慕朝，回道：“慕總好。”
稱呼倒是真的不用改，令人難過。
慕朝抽出桌上有關于行政中心的報表和資料，他沒有翻開，而是直接遞給了譚拉。
譚拉打開，隨著每一頁的翻閱，臉色越來越差。
余年把茶泡好，端了過來，慕朝拿起茶杯，微抿一口，道：“行政中心雖不是盈利部門，但是從前年把錄音棚、攝影棚等大型對外租賃劃撥到了行政口，兩年的時間，從財務報表上一直出現(xiàn)虧損狀態(tài)，但是單獨核算，它們又是盈利的。我想就這個問題，問一下譚總監(jiān)，關于這方面的盈利收入，譚總監(jiān)用來做什么了？”
譚拉臉色已經(jīng)非常差，她捏著那份資料，涂著口紅的嘴唇開啟又閉上，然后過了幾分鐘，她才慢慢說道：“行政雖然有這兩大項收入，但是行政口其他項目又全是花錢的……”
“嗯，是。但是，每年的季度預算、年度預算都包含了行政所有的支出項，還有什么地方，是沒有出現(xiàn)在預算表里，但是譚總監(jiān)花了呢？”
慕朝看著譚拉，他目光淡淡，可就是猶若利劍，直戳人心。
譚拉剛進辦公室建立起來的自信被瞬間土崩瓦解。她在審計的時候已經(jīng)用盡所能填平資金口，可報表是不騙人的。
譚拉大腦一片空白，無從辯解。
慕朝又從桌面抽出供應商資料放在譚拉面前，道：“譚總監(jiān)，我剛剛上任，不是很希望讓場面弄得太難堪。希望譚總監(jiān)今天能把所有手續(xù)和余秘書交接完畢，然后離職?！?p> 在公司審計過程中，慕朝在行政動的第一刀尤為狠。連帶行政供應商都查了個底兒掉，譚拉這些年在公司苦心經(jīng)營的這些東西，連帶她自己收受的賄賂，全部被攤曬在面前，無所遁形。
也許最好的結果，是慕朝并沒有打算追究她的刑事責任。而是把這件事，終結于離職。
也算顧及了譚拉最后的臉面。
接下來，沒有等到公司全面散布有關譚拉的傳聞，慕朝接連約談了三大部門的總監(jiān)，涉及人事、宣傳和藝人經(jīng)紀。
高層辦公室里談話外人無從打聽，但是從辦公室出來的人，沒有一個被留下。
梁芳算是個人精，HR做了這么多年，她希望在與慕朝的對話里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上У氖?，慕朝從上任開始，就根本沒有打算放過這幾個部門總監(jiān)。
慕朝會同公關部李曉，就慕朝傳媒這次大動蕩緘默不言。
12月13日，公關部代表公司對外發(fā)布記者招待會，慕朝出現(xiàn)在招待會現(xiàn)場。
這是他作為慕朝傳媒董事長以來，第一次公開亮相。也向公眾展示慕朝傳媒接下來的五年規(guī)劃。
他的名字就是噱頭，在各大媒體板塊都奪得了頭條。與此同時，原預產(chǎn)期是28號的尹亞琳，突然傳出早產(chǎn)跡象，進入醫(yī)院。
媒體最近可謂是一手消息不斷，忙的腳不沾地。
而站在輿論風口浪尖的慕朝，卻在席卷了公司上下之后，坐在辦公桌前，給顧佳妮發(fā)微信。
顧佳妮最近也是忙得腳不沾地，行政中心連損兩個高層，現(xiàn)在算是群龍無首，慕朝讓余年暫代行政中心負責人，整理行政陳年舊賬。
行政中心原本滿編16人，現(xiàn)因各種績效考核不及格被淘汰的只剩下9人。這是慕朝傳媒歷史上最兇猛的一次動蕩。
顧佳妮收到慕朝微信的時候，正和余年一起歸并賬務。
手機放在桌上，余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慕朝的名字。他眉頭一挑，看著顧佳妮拿起手機。
慕朝約顧佳妮一起下班。
顧佳妮心臟突突跳，手指飛快的打字回復：“別了，別了慕總?！?p> 正在樓上辦公室里的慕朝收到回復，看了眼，忍不住笑起來。
這場面正好讓近期被一起凌虐的林凱看了個正著，他一邊朝里走，一邊說道：“我都不用猜，肯定是和顧佳妮聊天！”
慕朝抬眼看他。
林凱攤在沙發(fā)上，倒了茶喝了兩口，道：“公關部最近是忙瘋了，我也忙瘋了。我電話都不停，都是打來問的?！闭f到這兒，他突然坐起來，看向慕朝，“尹亞琳提前入院，據(jù)說有點早產(chǎn)。慕叔叔全程陪同，不過就算這樣，他也專門打電話過來詢問你的資料?！?p> 慕朝拿著手機，回復顧佳妮：“我在濱河路99號定了一家餐廳，晚上和余秘書林凱一起吃個飯，算慶祝我回歸。你不方便和我們一起去，就自己打車過去?！?p> 回復完，慕朝把手機放下，從辦公椅上站起來，走到林凱旁邊的沙發(fā)前，坐下。
“那你就把我的資料傳給他，他在你這里得不到，也會自己查。”
“查完了發(fā)現(xiàn)我找了個純白戶過來做慕朝傳媒董事長，那不得懷疑？”
“讓他懷疑。”慕朝把冷茶倒掉，重新燒水，“他的懷疑會促使他去查我當年的死因，連帶著包括車禍在內(nèi)。”
林凱精神一振，拍了大腿一下：“你這思路，絕了！”
“我希望——”慕朝看向林凱，盯著他的雙眼，仔細而認真的說，“尹亞琳能平安順產(chǎn)，合法擁有慕氏集團的繼承權。公司對于尹亞琳的資源計劃保持不變，所有一線資源、奢侈品資源全都給她。我要一步步把她捧到天后的位置?！?p> “她……”林凱看著慕朝，對于這種“捧殺”計劃還是有些猶豫。
慕朝收回目光，拿著鑷子把茶放入紫砂壺，而后端起茶壺，倒了茶水放上蓋子，又在壺身澆灌熱水：“她對我可能會有懷疑，不過沒關系。我對她保持中立，盡心捧她。她是不會懷疑我死而復生，也不會對你下手。”
洗茶倒罷，慕朝把消毒過的茶具重新放在林凱面前，又新泡了一壺，補充道：“她沒有那個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