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
這人?
他們是漢人?
雖然眼前的兩個壯漢都是一副匈奴人的裝束,但細心的楊純還是發(fā)現了他們的貂絨大衣里面若隱若現的漢服,儼然就是漢人偽裝,這也太不專業(yè)了。
“兩位兄弟遠道而來一定很累了吧?屋里坐會兒,順便喝點茶,大家都是漢人,別見外?!?p> 在沒有弄清對方是敵是友之前,楊純只能先試探性地問一下,如果對方是敵,他的這句話看似不痛不癢的話一定會讓對方大吃一驚,如果是友,那么不出五秒鐘就會把刀放下。
五,四,三……
默數著五個數時,楊純的一只手已經悄悄按在腰帶上的短匕首上,做好隨時反攻的準備。
剛要數到“一”的時候,屋里面?zhèn)鱽硪粋€粗獷的笑聲,“哈哈哈,楊掌柜,別來無恙啊?!?p> 與此同時,兩名壯漢聽到聲音后,也立馬收起了手中的刀,畢恭畢敬地抱拳含腰向楊純做出賠禮的姿勢。
這樣就算了?沒門!
蒙哥一時氣不過,要找他們算帳,被楊純抬手制止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老熟人正向自己緩緩走來。
是他,沒錯。
來者正是他穿越這個時代后所結識的第一個人,那位歷史上有名的飛將軍——李廣。
楊純曾親眼見到過他一箭射穿一個大石頭,這一點和歷史上倒是對上了號。
李廣今天這身匈奴牧民的行頭,一般人不仔細看還真認不出來,不過楊純卻能一眼認出,也許是一般人不太注意吧,這個李廣走路的時候有輕微的O形腿,尤其是走得快的時候,這種特征表現的極為明顯。
只是李老將軍這個時侯不是應該在前線打仗嗎?他怎么跑到這兒來了?居然身邊只帶著四個保鏢,他也真是膽大。
楊純讓蒙哥去外面守著,一有特殊情況,馬上來報,蒙哥雖然也很好奇楊純和這些人是何關系,但這些都不是他該問的,再說,既是楊純的朋友,那也是他的朋友,于是立即推門出去,而后關門,然后在門口警戒。
李廣面帶疑惑地指了指外面,楊純知道他想說什么,微微一笑道:“自己人,放心吧。”
李廣笑著點點頭,突然抬起一個手勢,四個保鏢像火箭一樣“飛”到了房頂上趴著。
突如其來的舉動可把楊純嚇了一跳,心說這輕功也太厲害了吧,難怪這老家伙深入匈奴如入無人之境,敢情帶來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兩個人像老朋友見面似地勾肩搭背進了里屋,剛走到里面,楊純就覺得一陣溫暖,如果說外面的溫度是零度的話,那么屋子里面最少有二十度。
這一切都歸功于他所設計的暖氣供應站,起初他還擔心這項工程能不能順利實現,昨日窩擴墩和單于到他店里的時候,因為阿瑪緹的事,他也忘記向窩擴墩打聽了。
畢竟這其中涉及到太多的因素,古代不像現代,很多設備工具都不夠完善,從材料到做工方面,楊純全都采取最簡陋的方式,只能說把原理給掌握住,其它的能簡則簡。
他看了一下,這家的暖氣口的位置設在了床邊的墻角上,這樣的好處就是,晚上睡覺不會再那么冷了,楊純最初的打算是打造一個暖氣瓶,不僅可以隨時調節(jié)溫度的高低,還可以調整空氣的濕度。
只是可惜,這個時代還沒有達到那種先進的科技水平,所以無法實現。
盡管這是匈奴人的家,李廣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當成了東道主,給楊純倒了碗茶水,見楊純蹲在床邊愣神,他嘿嘿笑了起來,故意調侃道:“楊掌柜,你在匈奴可是做了大本事了,了不得啊了不得,我還聽外面那幾個小子說你現在又被軍臣老兒封了官,真是事隔幾日當刮目相看啊。”
“老將軍您就別取笑我了,我這也不是趕鴨子上架嘛,沒辦法哦。”楊純透著門縫瞅了瞅院子里三個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匈奴小子,搓了搓手,詫異地問:“老將軍,這幾個人咋也得罪你了?”
李廣喝了口水,冷哼一聲道:“他們得罪的可不是我,而是你楊侯爺,你是不知道這幾個匈奴娃子有多壞,他們竟然把羊頭扔在你店里……”說到這里突然打住,他不懷好意的沖楊純笑著問:“你不該就是來找他們算帳的吧,這么說來,我可算幫你做了一件大事了,趕明兒回去向公主……公子也有交代了。”
“公子?哪個公子?”
“就是上次和我一起的那個?!?p> “哦,你說他呀?!睏罴兟冻鲆唤z興奮,原來李廣說的是那個被他偷偷取了娘娘腔外號的少年郎,合著是他派李廣過來的,沒想到這小子對我還挺好的嘛。
“我說,那個,楊掌柜啊,你這個人不仗義啊。”
“什么,什么,意思?”楊純有點蒙,這好好的怎么就跟仗不仗義扯上了關系呢?
“我的那些士兵可都盼著你做的煎餅呢,還有朝中的那些士大夫們,我把你的煎餅吹得天花亂墜,他們那口水流的……”李廣遺憾地搖搖頭,嘆道:“你小子竟然跑到了匈奴這種蠻夷之地來,你不厚道啊。”
原來說的是這個啊,楊純不由松了口氣,于是便將那日從長安回來,遭遇到匈奴兵正要侵犯衛(wèi)子君,以及兩人掉入懸崖(略去白猿那一節(jié)),而后陰錯陽差結識了草原首領亞當,并無意中發(fā)現咸土制鹽……
整個過程要是細細地講一遍,只怕要說他個三天三夜,楊純只能簡明扼要地理了一下。
“這還了得!”李廣聽到楊純幾番遇刺,登時火冒三丈,一拳砸在桌子上,“朝中居然有人屢次三番置你于死地,待我回去一定要稟明陛下,讓他派人徹查幕后真兇,一定要將此人繩之以法?!?p> 話鋒一轉,愣道:“那個阿瑪緹還活著哪?記得那時候他已經斷氣了,怎么又活過來了?”
楊純搖搖頭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只能說那家伙命不該絕吧?!?p> 李廣點點頭,接著面色略帶怒意地看著他,問道:“聽說你還要救他,你腦袋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外面那些人恨不得殺了你呢,你居然還要救他們的主子?!?p> “一碼歸一碼吧,不過這個阿瑪緹最近對我的態(tài)度倒是好了不少?!?p> “那也不能混為一談,你別忘了阿瑪緹以前是如何對你們的?!?p> “當然不能忘,只不過假如人家真心有意改邪歸正,我們總得給他一個機會不是?!?p> “你——”李廣感覺自己完全在對牛彈琴,只好苦笑道:“這個事情你自己做主吧,我說了你也未必會聽,需要我?guī)褪裁疵Γ惚M管說。”
“那倒沒有,哦,對了,老將軍,現在大漢和匈奴的戰(zhàn)況如何?”楊純隨口問道。
李廣臉上有些不安,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方才回過頭,深深嘆了口氣說:“幾個月前匈奴有意與我大漢和談,但我們都知道,匈奴舉國上下缺鹽,地方上的鹽更是被洗劫一空,那些不法商販趁機抬高鹽價,使得當地百姓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前線士兵得知后院起火,自然是毫無斗志,加上軍鹽供應不上,戰(zhàn)斗力每況愈下,匈奴的左賢王伊稚斜無奈之下,才想到要和我大漢和談,后來……”
富有深意地看了楊純一眼,楊純明白了,敢情是他為匈奴制鹽才間接導致了戰(zhàn)事又起,要是這么說的話,那他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皇上和列為大臣一致認為,此事錯不在你?!?p> 聽到李廣這么一說,楊純心里著實踏實了不少,不管別人怎么想,也不管他們怎么說,只要漢武帝不把所有罪責怪到自己頭上就行,只是他見李廣的嘴唇動了動,像是還有話說,“老將軍可是還有什么顧慮?”
“陛下聽聞你在匈奴所做的一切,一直想見識見識你這位為萬民所敬仰的楊天神,還有臨行前公子一再交代我,一定要平安將你護送到長安,不知道楊掌柜意下如何?”
為了能徹底說動楊純,他接著補充道:“你放心,你在匈奴做的這些事,沒有人會怪罪于你,陛下親口許諾,只要你回去,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公子也說了,你想開煎餅店,大可以在長安扎下根來,畢竟那里才是你的家。”
楊純心說我的家可不在長安,既然漢武帝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不嗎?便道:“我答應老將軍,待我將這邊的事都處理完畢就回長安,您老也知道,我這邊店里還有這么多設備機器,一時半會兒帶不走。”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一同起身,相互抱拳。
這時,蒙哥突然推門匆匆忙忙地跑進來道:“侯爺,克善帶著許多兵正向這邊趕來?!?p> “不必當心,待老夫替你去解決了他們。”李廣說著便要去取桌子底下的弓弩。
“不可,這個克善倒是不難對付,只是一旦雙方交手,勢必會驚動常山侯,甚至是單于,到時侯咱們一個都走不了。”
李廣覺得楊純的話說的有道理,這次出來本來就是一項秘密任務,事情鬧大了,于人于己都不利。
“蒙哥,帶上老將軍從后門離開,記住,出門后一直往東,看到那里有個土坡后再向右行兩百步,下面有個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到城外?!?p> “唯——”
“屋里的人快出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快束手就擒吧!”
蒙哥帶著李廣等人離開不久,外面便響起克善的大嗓門。
門還是被踹開了,克善帶著二十多個匈奴兵沖了進來,卻見楊純正在給索特、祁列和翰哥三人解身上的繩索。
“楊純,你在做什么?”
“楊純,你在做什么?”
克善連喊了兩聲,嗓門一次比一次高,楊純卻像沒聽見似的,依舊蹲在那里給那三個人解繩子,然后不知道還在與他們竊竊私語著什么。
克善惱了,立即拔刀從后面架在楊純的脖子上,惱羞成怒道:“你這小王八蛋,我一刀砍了你?!?p> “小王八蛋罵誰呢?”楊純毫無懼色地扭過頭,玩味一笑。
“小王八蛋罵你……”克善突然覺得不對勁,這不是自己罵自己是小王八蛋罵嗎?我居然被這家伙給誆了,可當他想改口時已經來不及了。
“哈哈哈……”
索特等人哈哈大笑起來,就連克善帶來的兵也忍不住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