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早晚還是要回去的,你現(xiàn)在一味地幫著匈奴人,萬一將來回到長安,陛下肯定不會饒你,就比如你今日為他找到鹽,明面上是幫助了牧民和匈奴百姓,卻也間接助長了匈奴軍隊的氣焰,你楊純永遠也擺脫不叛徒的嫌疑?!?p> 楊純猛地坐起來,一不留神額頭磕在桌子上腫了一個大包,他邊揉腦袋邊叫苦道:“我說夫人哪,這帽子扣的有點大了吧,我又不是漢朝軍人,給誰干活不是干,況且我又沒幫助匈奴人殺漢人?!?p> “可你造出了鹽?!?p> “菜刀放在廚子手里用來炒菜,壞人用它來殺人,難道你能說打鐵的有罪?”
“你——,強詞奪理,不和你講了?!毙l(wèi)子君起哄哄地躺下來。
“楊兄弟可曾休息?”
是亞當?shù)穆曇?,楊純心想這么晚了,亞當大叔找我會有什么事?便答應(yīng)一聲:“還沒呢?亞當大叔有什么事嗎?”
“哦,也沒什么事,就是喝點酒后睡不著,想找你聊聊,不打擾你們休息吧?”
楊純看了一眼衛(wèi)子君,衛(wèi)子君卻白了他一眼:“看我做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p> “真像個深閨怨婦?!?p> “你,你給我回來。”衛(wèi)子君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鞋子要去打他,卻還是讓他溜走了,她將鞋子往地上一扔,忍不住跑到梳妝鏡前對照了一下,看著鏡中的自己感覺自我良好,喃喃自語地:“我像個怨婦嗎?我哪里有?”
亞當帶著楊純遠離了牧民居住區(qū),來到一處僻靜的荒原,看到身后無人跟來,他這才放心地說道:“楊兄弟,我思來想去,覺得制鹽的事還是先不要上報王庭,你覺得意下如何?”
楊純也沒打算讓匈奴的單于知道,這件事表面上看似榮耀無限,但是福是禍誰也無法預(yù)料,“亞當大叔說的不無道理,只是可惜現(xiàn)在考慮這些已經(jīng)太遲了?!?p> 亞當皺著眉頭:“為何?”
“這件事影響力很大,它的傳播速度并非你我所能左右的,況且瞞得了一時卻瞞不過一世?!?p> “瞞一天是一天吧。”
“不行,與其讓別人捅到上面,不如由你親自告知你們的單于,雖說最終的目的都是讓單于知道這件事,但性質(zhì)完全不一樣?!?p> 亞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不無道理,可你畢竟是漢人,你可曾想過這件事給你帶來的負面影響,且不說你將來有朝一日回到漢城,你們的皇帝不會放過你,就連匈奴的單于也會懷疑你的居心。”
“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明明做了件好事,到頭來還要被當成罪人吧?”說是這么說,楊純心里還是沒底,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喜歡悶著頭一頭熱地去做一件事,完全不去計較后果,等到事情結(jié)束了才追悔莫及,不過制鹽一事他并不覺得后悔,當然了,亞當所說的負面影響肯定是有的,到那時就看自己怎么去化解了。
“說來都怪我,是我太心急了,我只想著我們匈奴的牧民,卻沒站在你的角度去考慮,現(xiàn)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哎——”亞當深深嘆了口氣,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
“亞當大叔就別自責了?!睏罴冃χf:“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我更相信人定勝天?!?p> 見他如此樂觀,亞當越發(fā)欣賞他,便義正辭嚴地道:“倘若今后有人對你非議,我亞當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護你周全?!?p> “多謝亞當大叔了?!?p> 亞當笑罵:“哈哈,你我之間還需如此客氣嗎?”
楊純笑著撓撓頭,在他看來,亞當雖是匈奴人,但無論人品還是脾氣性格都很不錯,值得深交。
“好了,楊兄弟你趕緊回去睡吧,我得去看看白天制好的鹽,哦,對了,白天的時候你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是有什么事嗎?”亞當問。
“是這樣的,我想……”楊純話才說了一半,天空突然飄起了零星小雨,亞當臉色一變:“壞了,中午的鹽還在外面放著哪,楊兄弟,我得趕緊去把它們抱進屋子里,失陪了。”
“我和您一起去吧。”
“那倒不用,也沒多少東西,我一個人能行?!?p> 亞當屁顛屁顛地匆匆離去,楊純卻無精打采地轉(zhuǎn)過身,心想著阿瑪緹那些人拿走了他的設(shè)備,可千萬別給他整壞嘍,他還靠著它們賺錢呢。
哎,也不知道這個軍臣單于肯不肯把它們還給我呢?
伸了個懶腰,打了哈欠,徑直向前走去,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快速移動的黑影從他身邊一閃而過,他立即跟了過去,然而黑影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去,難道是我看錯了?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于單拖著下巴在門外坐著,不時還瞇著眼睛打盹。
“嘿,小家伙,醒醒,干嘛呢?替我守夜嗎?”楊純用手撥了撥他那漂亮得不像樣的小臉蛋。
于單揉了揉眼睛,一看是楊純,頓時興奮地站起來,很快又跪了下來,單手置于胸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我去,什么情況啊這是?
楊純趕緊俯身去扶他,可是這小子居然說,楊純不答應(yīng)收他為徒,他就長跪不起。
幾個意思啊?你是太子哎,將來匈奴帝國挑大梁的人,楊純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只好笑著說道:“小鬼,我又不會武功,而且懂的東西還不一定有你多,我拜你做師父還差不多,快起來吧,地上太涼。”
“師父會制鹽,會做美食,懂學(xué)問,而且智謀過人,總之,師父身上的任何東西徒兒都值得徒兒學(xué)?!?p> “每一件東西都要學(xué)?泡妞也要學(xué)嗎?”
“泡妞?是做什么?”于單的一雙大眼睛機靈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想都沒想便痛快地點頭:“只要是師父拿手的,徒兒都要學(xué)?!?p> 你太瞧得起我了,楊純無奈一笑,心說這孩子脾氣有點倔,和自己小時候倒是跟像,看樣子不答應(yīng)他,他是不會起來的,只好如釋重負地點點頭:“好吧,我答應(yīng)你?!?p> “謝謝師父,師父在上,請再受徒兒一拜?!?p> “別拜了,剛不是拜過了嗎?”
“剛剛那還不是正式的,按照師父您中原漢人的規(guī)矩,應(yīng)該三拜九叩,還要敬茶倒酒才算禮成,師父稍等,徒兒這就去取來。”
“等等,于單,意思到就行了,別搞得那么大張旗鼓的,師父明白你的心意就行了,快回去睡覺吧。”
“徒兒遵命!”于單雙手抱拳,向他敬了一個中原的禮數(shù),然后興高采烈地轉(zhuǎn)身離去。
楊純看著他像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心說這孩子很機靈,是個好苗子,歷史上如果不是被他叔叔插上一腳,未必不比他叔叔做得更好。
……
次日一大早,楊純就被外面的牛羊和人聲鼎沸給吵醒,昨夜睡著都已經(jīng)是下半夜了,他還想著早上睡得遲一點,哪知道草原上的人一般最遲都是五點起床,看這日頭,現(xiàn)在應(yīng)該八點多的樣子吧。
他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哈欠后方才戀戀不舍地坐了起來,轉(zhuǎn)過臉去,哪里還有衛(wèi)子君的影子?這丫頭倒是起的挺早,看來我得給自己做個鬧鐘,要不然非得讓匈奴人看了笑話不可。
“楊兄弟,楊兄弟!”
亞當火急火燎地從外面沖了進來,楊純大吃一驚,亞當可不是這種喜歡亂闖人家房間的人,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忙問其緣由,才知道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