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屋里沒人,我便起床活動活動,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挺大的不太規(guī)則的四合院建筑。
旁邊的一間干凈又略顯蕭條的房間里,看到了很多扎西不錯和阿姨的照片,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們應(yīng)該是母子。
我從書柜上抽出一本想隨便看看,卻是扎西不錯的日記本。
2018年10月15日,扎西不錯寫道:
越來越害怕敲打一些沒有意義的文字,一個是怕最后會變成一種禁錮,另一個是無法接受越來越差勁的表達能力。
過得怎樣?還能怎樣?
歲月依舊,輕狂也好,浮躁沉默也罷,就像與所有人無關(guān)一樣,它始終按照自己的步調(diào)和原則,該來的總會來。
錢會變得越來越重要,不管你曾經(jīng)如何鄙夷這種狗屎一樣的價值觀~~~最終,你也只能吭哧吭哧地跟在大伙屁股后面,別人搶肉,你哪怕能搶到點湯啊~~~
忘記最初的夢想了嗎?或許只是更加具體了吧,比如房子啊車子~~~你恨自己不夠強大掙不到更多的錢讓自己愛的人在你身后過著緊巴巴的生活~~~甚至還要日夜祈禱不要再有什么風浪,因為你知道,渺小的你們,根本經(jīng)不起任何風浪的折騰,然后可惡的哲學(xué)家還告訴你說“做一只不懼怕風浪的海燕,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
活著,變成了一種感恩和夢想,所有的人那么努力地活著,是因為什么偉大的事業(yè)等著要去獻身嗎?還是注定要成為傳奇?不重要,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钪秃?。
2013年7月8日,他寫道:
多羨慕那些方方面面都似乎考慮得足夠周全的人,自己卻似乎怎么也做不到。
有時候,本知道不該說的話,頭腦發(fā)熱就全說了。
有時候,本來很小的事情,一個不對勁就可以轉(zhuǎn)身就走。
很多時候,覺得自己不夠成熟和理智。
很多時候,覺得自己活該沒有被這世界溫柔以待。
很多時候,多嫉妒那些能言善辯心思縝密的人。
大多數(shù)時候,大多數(shù)的道理,我們都懂。
大多數(shù)時候,我們卻與道理背道而馳,于是悔恨糾結(jié)痛苦,然后又繼續(xù)。
越來越做不到,面不改色,聽到不爽的話,還是會橫眉冷對,看到討厭的人,還是會退避三舍。
越長大,似乎越敏感越帶刺,越?jīng)]有安全感和方向感。
越長大,似乎越需要不斷的自我安慰才能不偏離跑道。
越長大,越覺得人心險惡社會復(fù)雜,越覺得自己渺小無助。
終于知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時代是多么的可貴。
如何才能內(nèi)心平靜底活著。
大概需要接下來的人生不斷的歷練,以及物資的積累。
當,有一天,我變成了財奴,也許才會有所謂的安全感和方向感吧。
有人嗤之以鼻,而我不屑一顧。
現(xiàn)實從來都比我們想象的更殘酷,只有經(jīng)歷過得人才會懂得。
2006年8月18日,他寫道:
很多事情,你要相信命中注定。
但前提,仍然是你要足夠努力,即便不幸運,那也不過是命中注定而已。
很多結(jié)局,我們都沒有更改的權(quán)利。
但前提是,你要承受得住,不后悔,不傷心。
必然會有眼淚,必然也會有絕望,必然還會有欣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所有的一切,包括生死,下一個十年,都只不過是人世間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你又有什么不能釋懷的呢?生前何必為死后燒紙的人多還是少而苦惱?
人的一生,總會要經(jīng)歷一些事故和故事,誰都無法避免。重要的是,問心無愧,那就夠了。
人世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甚至,到了一定的年紀,你會發(fā)現(xiàn),連生死,都是小事,我們,不過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所以,假如,每一個挫折,都還不算是到了終點,那么,請保持你的微笑,一直向前。生命還很長。
生命有時候也很短,所以更不應(yīng)該留遺憾。
2008年3月19日,他寫道:
重復(fù)的日子,仿佛流水線上的工具,習慣、厭惡或是喜歡,每一個細節(jié)都身不由己。
江湖,是一望無盡的寂靜,每一步,都不慌不忙。
寂靜,是一場無知的修行,漫長而無結(jié)果。
于是我想,另起一行,能否變成一個嶄新的傻子,從黎明笑到黃昏。
或者,愛上一朵流浪的白云,從東到西,從南到北。
另起一行,不辜負,每一個善良的愿望。
盡管,一個信口雌黃,一個信誓旦旦,一個愛信不信。
就是這樣,所有的生活,所有的恩怨,所有的風雨雷電。
假如沒有假如,此刻,你會吃著烤魚,說著大話,彈著人字拖,成為另外一個你。
而我,永遠這樣,寂靜得如同一尊佛像,等著別人朝拜或是嘲諷。
于是我想,在另起一行中,得到解脫或是找到平衡。
然而,我卻不知道,離開了寂靜,我會習慣嗎,那還是我嗎。
或者是另外一個我。
但是,一定不會有結(jié)果,我知道,我絕望,卻不放棄幻想。
在幻想中,又不斷地循環(huán)循環(huán)循環(huán)循環(huán),最終陷入死結(jié),依舊沒有答案。
2008年6月9日,他寫道:
“有時候,面對著身邊的人,突然覺得說不出話。有時候,曾經(jīng)一直堅持的東西一夜間面目全非。有時候,想放縱自己,希望自己痛痛快快歇斯底里地發(fā)一次瘋。有時候,別人突然對你說,我覺得你變了,然后自己開始百感交集。有時候,覺得自己擁有著整個世界,一瞬間卻又覺得自己其實一無所有?!?p> 一夢醒來,一切還是那么糟糕。渾渾噩噩的世界,找不到出口。
偶爾去書店,也再不看三毛,遠離了安妮寶貝、素黑,他知道,所謂的傷痕文學(xué)和治愈系,真正面對痛苦時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再也不喜歡看書,也看不進去書,也沒那么喜歡照相了,再也不那么渴望出走,再也不會遇到未接的陌生電話回撥過去,不會再計較出租車司機態(tài)度好不好,也不會責怪營業(yè)廳里胡亂插隊的人,即便是遇到強買強賣的主,付了錢,抱怨的力氣都不想出,一個人走了,最多就詛咒一下,你坑老子的錢去給你家人做醫(yī)藥費。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境界,或者這樣的與世無爭,不想抱怨,只是陷入了崔永元所指,“你看上吊的人抱怨嗎?自焚的人抱怨嗎?他們都懶得抱怨了?!?p> 走在空空的大街,為自己的孤獨而驕傲和唏噓,這是一個沒有朋友和時常提心吊膽的城市。那些背后的刀和暗藏的箭,驚惶無措的少年,小心翼翼斤斤計較,卻還是無依無靠一副失魂落魄的吊樣。他懷疑是不是只有他明天沒有變的更好,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他永遠都找不到。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的要求,真的其實并不算高,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就很好。
左手倒影,顧影自憐而已,右手年華,忘記了歸途和來路。
這一年,他努力著,如今還活著。
這一年,他幸福過,如今還活著。
這一年,他悄悄哭過,痛苦過,糾結(jié)過,如今還活著。
明天,肯定依然繼續(xù)苦逼的生活和工作,即便是即將宣告他28歲的8月18日。、
這一年,除了那句“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讓他一如既往,冥頑不化。
還有所謂的愛情。
而他認為所謂的愛——就是當感覺、熱情和浪漫統(tǒng)統(tǒng)拿掉之后,你仍然珍惜對方。在一起一天拉手在街上那是一夜情,在一起一年拉手在街上那是戀情,在一起五年還能在街上拉手那是感情,在一起十年在街上拉手是親情。如果三十年后還能一起拉手在街上散步那才是愛情。
左手倒影,祝我生日快樂,右手年華,下一個天亮,祝祖國興盛人民安康。
思想向右,人生向左。算球。
還有他沒寫完的小說:
我終于鼓起勇氣,吞吞吐吐地對她說,這一次,我是真的要寫一些文字了,哪怕是狗屁不通,也好過最后屁也沒有。
她咬著煙,手一揮,大概是說,你可別逗了。
我顫抖的雙手一下抱住了她的雙肩,一點都不結(jié)巴地說,你~~看著~~我~~~的~~~眼睛。
她冷笑了一聲,大概是說,你可真逗。
然后,她推開我的手,轉(zhuǎn)身,檢票,進站,頭也不回。
如果一定要回頭,她大概會說,再也不見了,臭傻逼。
終于,她就要去她魂牽夢繞的BJ了。
貴陽火車站站前廣場,失魂落魄的我上竟然找不到回花果園的路。
然后,奮力從一堆“金陽客車站去不去?”“花溪!花溪!”“小伙子,住宿嗎?”“小妹要不要?”……的喧囂中掙脫,面如死灰,心如止水。
我知道這個擁擠城市里各色人群的各種不易,一個個竭盡全力,卻總還是無法做到游刃有余,畢竟,我們都不是孫悟空,花果園也不是花果山。
我以為她是因為崇拜我的才華,才不遠千里從BJ,來到我的貴陽,在我的花果園,一定是想和我譜寫曲壯麗戀歌之類的吧。
結(jié)果,她嫌棄我?guī)坠髯哟虿怀鰝€屁來,當然,更重要的是,窮。
于是,她成為了她自己所說的那種令人討厭的勢利的女人。
多年前,我們成了筆友。
她說,就喜歡你這種安靜的美男子。
她說,等我大學(xué)畢業(yè)了就去找你。
然后,她又說,貴陽的夏天太悶熱了。
她又說,貴陽人太悶了。
她又說,你太悶了。
就這樣,她來了又走,頭也不回。
而我,依舊是那個悶葫蘆。至于葫蘆里有沒有藥,毒藥還是解藥,暫時,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覺得,像我這樣優(yōu)秀的人,為何也要像毛不易一樣二十多年到頭來還在人海里浮沉。所以,我迷茫。
一個“師傅”,拖著一車的妖怪,搖搖晃晃地招搖過市。你看對面那兩個濃妝艷抹竊竊私語的,一定是蜘蛛精,一定是想打“師傅”的主意,所以在刷卡器旁蹭來蹭去的;后面那個老奶奶好像是白骨精變化而來的,你看她的眼神里,都是藐視;又哭又鬧的那個小孩,不就正好是無理要求沒有得到滿足的紅孩兒嗎……很快,我就加入了他們,成了一只發(fā)呆妖。
行進了大概三分鐘,又堵車了,是哦,想不到貴陽還會堵車。堵車之后,你就會感受到各種狐臭、腳臭、汗臭味越來越清晰,如果再有吃牛肉粉加大蒜的大哥站你旁邊,你一定會在心里默念N遍“爽爽的貴陽”,就像遇到無法改變的磨難,我們就習慣默念“南無阿彌陀佛”一樣。
這個時候武思純打來了電話,老楊國慶結(jié)婚,給你說了沒有?
我問,哪個老楊?
武思純嘆了一口氣好像很無奈的樣子說,還有哪個老楊,楊國棟啊。
我說,這幾年下來,他帶的學(xué)生不下500人吧,一人送200,他都發(fā)大了。
武思純又嘆了一口氣好像很無法的樣子,你去就去,不去就拉倒,想不到你是這樣尊師重道的人。
然后,我就想起那些年楊國棟和班花之間的愛情故事以及后來班花、學(xué)妹與原配大鬧校長室的情景,當然,他偷偷把我的優(yōu)秀大學(xué)生資料改成了他表弟的名字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話還沒說完,武思純就掛了,我以為她那邊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趕緊又給她撥了過去,結(jié)果她就一句“好自為之”,又掛斷了。
我想,好歹,我曾給別人說過,你和我的女神馬思純還有點像,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就像一個海綿寶寶。好歹,在校園報上,我們互相點評過對方的作品,還是以十分欣賞的口氣。好歹,所有大學(xué)同學(xué)中,我和你說的話算是最多的了。
就因為一個楊國棟,你就從甜美的馬思純變成了馬屁精,我有點無法接受,也希望你能好自為之。
然后,幾只猴子吵吵嚷嚷地就把我擠下了公交車。沒錯,我的花果園到了。只有到了花果園,我的血液才是自由舒暢的,就算我什么也不說,連空氣都知道我的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