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送糧食去
李掌柜見有活命的機會,怎么能不抓住,連忙回答:“需要小的做什么,請盡管吩咐!”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有了些顧慮,便試探性問道:“兄弟,莫不是讓鄙人去跟日本人拼命吧?”
雷童暗笑,同時滿懷無奈,鬼子能橫行中國大地,不就是因為這些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太多嗎?仗義每逢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句話真也不假。
“沒指望你能打鬼子,怕你在我們身后打黑槍!”雷童嘲諷道。
李掌柜一聽不是讓自己去廝殺拼命,放下心來,眉眼舒緩了很多,笑嘻嘻地說:“哪能哪能!我是個讀書人,不會用槍!只要不拼命,您隨便吩咐,是要錢還是要糧,有多少給多少!”
說到錢糧,大牛、鐵柱和全有眼睛放了光,就連一直沉穩(wěn)的李克都有點咽口水,仿佛在他們眼巴前就放著一堆銀元和新鮮的糧食,伸手可及,有點急不可耐。
“錢,老子們不需要,拿了也沒處用,你還是留著給自己買棺材板吧!”龍成虎插了一句,他這種人是不愛錢財?shù)模贿^這可給那三位動了心的潑了盆涼水。
雷童卻說:“錢糧我們都要!省得你再拿去孝敬了鬼子!”
“好!好!這樣,你們先回去,留下地址,我讓伙計去準備準備,明天一早,我差人給各位好漢送過去!”李掌柜想趕緊打發(fā)走這幾位瘟神,挨了“搟面皮兒”,又被雙手反綁,像他這樣的讀書人真是撐不住,早想舒坦舒坦了。
“可別,你要是知道我們住哪兒,趕明兒帶來的估計就不是錢糧,是而鬼子了!”雷童說話時眼神異常犀利,語氣又略帶一絲調(diào)侃,這言外之意也就是告訴李掌柜:別想動什么歪心思,防著你呢。
“錢呢,我們哥兒幾個一人兜里踹點兒就行,糧食嘛,找倆人跟我們一塊兒送到趙公館?!?p> “送趙公館?你們跟趙老爺什么關(guān)系?難道說趙德柱他......”李掌柜沒敢再往下說,至此已經(jīng)有點目瞪口呆了。
“你跟趙老爺不也是約的今天晚上送去瓜果蔬菜嗎?”
“??!是!是......是......”李掌柜有點心不在焉了。
雷童站起身,看了看那些店伙計,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李掌柜,還得管你借幾身衣服啊。”
“好漢隨意!”
雷童幾人都換好了店伙計的衣服,取了銀元,又挑了一個經(jīng)常給趙公館送菜的伙計同行。當然了,肯定少不了重要的交通工具——兩架驢車。
李掌柜與其他伙計仍被綁在廚房里,雷童許諾等菜順利送到趙公館,將放回被征用的伙計給他們松綁。
臨走的時候,龍成虎用槍頂著李掌柜的腦門,“你好自為之,要不是雷兄弟作了承諾,一百個你,老子也崩了!”
李掌柜連連稱諾。
被雷童征用的伙計叫小金子,個頭不高,看著挺瘦弱,長了一臉猴相。別看他弱不禁風的,卻是聚合香的主廚,燒得一手好菜,還很健談。
在路上,他告訴雷童,進趙公館要搜身,長短家伙最好都藏菜筐里,免得惹事兒,還說店里的伙計除了他是貨真價實的本店廚子,其余的都是李掌柜后來帶過來的當兵的,而且這家店的原店主是李掌柜的堂兄,南京會戰(zhàn)前就帶著一家老小逃難去了,原有的伙計也是逃的逃、死的死。
小金子給守城的部隊做過飯,城陷后,被鬼子征做了伙夫。在一次外出征糧時,趁鬼子不注意,一溜煙逃回了聚合香,硬是在爐灶底下躲了兩天沒露頭,直到遇上了行政院秘書李掌柜。
從聚合香到趙公館有些距離,大晚上的驢子也發(fā)揮不出全功率,好在有小金子這張閑不住的嘴,講完了自己的身世,又罵鬼子,罵完鬼子又罵軍閥,眾人幾乎是在“評書”中走過了整段路程。
小金子還說了,要是今天晚上打鬼子也算他一個,這么窩囊的活著也活夠了,該挺起胸膛站著活一回了,哪怕只有一瞬間。
到了趙公館,已經(jīng)是夜里近八點了。如果沒有戰(zhàn)爭,這個時間,人們或許都入睡了吧。
門口站崗的趙公館家丁也不像白天這么精神,多多少少有些松垮,靠著抽煙提提神。
守衛(wèi)趙公館的,除了趙家家丁,還有不到一個小隊的鬼子兵,他們站的筆直,與家丁們的松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上去十分講究紀律,一個個還真像人。
雷童讓小金子去叫門。
一名日本兵橫著帶刺刀的三八大蓋攔住了小金子。
守門的家丁幾乎都認識他,其中一個頭目樣的人笑呵呵地向鬼子解釋叫門的是熟人、朋友、良民,那鬼子才收起了沉甸甸的槍。
頭目說:“呦,小金子,怎么這么晚啊,哥幾個在這兒可好等?。 ?p> 小金子笑嘻嘻地說:“店里客人太多,忙不過來,所以出來晚了,瓜哥見諒!”
“呸!”家丁吐了口唾沫,將煙頭扔地上,戳著小金子的腦袋說:“扯呢!就你們那個店還能有客人?還不是靠我們老爺?shù)幕ò足y子養(yǎng)著嗎!”
“是是是!”
“你小子怕不是耍錢耍的……”家丁做痞子狀大搖大擺地走到驢車旁,隨意翻動著框里的瓜果,貌似摸到了什么涼涼硬硬的東西,不由得心中一震,失聲大叫:“有槍!”
家丁這么一喊,驚來了一眾家丁守衛(wèi),紛紛掏出短槍。
鬼子們雖然聽不懂中國話,但見到這種劍拔弩張的局面也將明晃晃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聚合香的“伙計們”。
雷童幾人趕緊舉起雙手,不過陳大牛和劉鐵柱的嘴沒閑著,小聲的問候著鬼子的八輩祖宗。
小金子急忙解釋道:“瓜哥別誤會,這大晚上的,我們掌柜也是怕遇到刁民劫匪?!?p> 被小金子稱為“瓜哥”的那名家丁頭目,鼓著大齙牙,緊張又謹慎地掃視了雷童幾人的臉,說:“這幾個人怎么如此面生?小金子,我勸你別干什么出格事兒??!這院子內(nèi)外可有日本人……”
“哎呦,這……這幾個人是我們店里新來的伙計,掌柜的見他們有點力氣,也挺可憐的,就留下干點體力活,我……我能干什么出格事兒啊!就是送菜啊,這您知道,勞煩瓜哥跟太君們解釋解釋!”
瓜哥是信得過小金子的,便很難為情地跟身旁的鬼子連比帶劃地解釋如此如此。
不用猜也知道,鬼子是不吃這一套的,因為他們理解不了瓜哥的擬態(tài)甚至象聲,嘰哩哇啦說著在場人誰也聽不懂的鳥語。
“還是讓我來說吧,我懂日語……”雷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前這一幕簡直就是一個啞巴和一個瞎子在打啞謎,真急死個人。
可誰知,瓜哥竟然不領(lǐng)情,用槍指著雷童說:“滾一邊兒去,你算老幾!”
就是這個動作,讓鬼子們以為大戰(zhàn)在即,紛紛拉動槍栓,在咔咔聲中,十幾桿步槍的子彈上了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