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莉莉安小姐翹了宴會

　　帝都費倫西，以開國功臣為名。

　　時值智慧之月的晚月，莉莉安抵達帝都偏門時，已然黃昏。

　　墻面染上橘色，莉莉安透過石縫間隙，窺見一條空無一人的街道。

　　“這個點就沒人了，”她的臉藏在斗篷下，對此嘖嘖稱奇，“這還是帝都？”晚上估計就是個鬼城。

　　還能有什么機械展覽么。

　　難為她裝病跑出來，從波立維家族的宅邸但帝都要穿過一大片郊區(qū)，不累也煩。

　　波立維家只在帝都城郊有一座城郊莊園，連墻都只是一段籬笆的級別，逃出去需要的不過是一點膽量。

　　……

　　站定在城墻前，她又多看了兩眼，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出來吧?！?p>　　莉莉安話落，少年從城墻邊上走了出來。

　　他步子隨意自然，與莉莉安對視時卻有些無奈：“小姐又裝病跑出來。”

　　“不裝就沒機會啊，那么多仆人盯著我?！崩蚶虬怖聿恢睔庖矇?。

　　——沒人比亞修明白，莉莉安·波立維小姐根本沒有什么頭痛的后遺癥，全是為了引開仆人偷跑出來的借口。

　　選擇引開仆人也全是因為懶得解釋出門的動機。

　　久了就成了習慣，說病就病。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作為莉莉安的個人侍衛(wèi)，他眼睜睜看著莉莉安不想上課便裝病，不想吃某樣東西也裝，想出門看街頭的游吟詩人表演還裝，甚至聽說莊園里的母馬生產(chǎn)，她也能念叨一句“這里的馬是我知道的那種嗎”然后裝了個病看人急急忙忙出去了就跑……

　　今天他看到莉莉安一倒，幾乎沒想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盤，默默幫著她將一房間守著的仆人引開，順便追了出來。

　　“帝都和領(lǐng)地不一樣，”亞修輕聲勸，頗有點苦口婆心的意思，“出了什么事情，子爵大人鞭長莫及?！?p>　　“哎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下意識安慰他，然而“不是小孩子”這話最終還是咽進嘴里，想了想，她轉(zhuǎn)口換了句，“不是有你在呢么?！?p>　　亞修沉默不語，他在小姐心里的地位有那么高么？啊，好像是有的。

　　比如，收拾爛攤子的時候。

　　近半年前，波立維夫人莉莉安因為那場“事故”，梨花帶雨地炮轟波立維家族撥出一個新款項，為她找?guī)孜缓细竦氖陶摺?p>　　當時的莉莉安沒指望臨時招募的質(zhì)量，挑的時候挺隨意——這小伙子長得挺帥，問了幾句，脾氣挺好，不愛逼逼，OK，可以。

　　亞修就是那時候來到莉莉安身邊的，從此便在收拾爛攤子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

　　女孩也是習慣了般，哼著不知名的調(diào)子跟著不得不妥協(xié)的侍衛(wèi)往這座城市走。

　　===========

　　很快，莉莉安和她不愛逼逼的侍衛(wèi)進了帝都。

　　她還是第一次來“大城市”。

　　城墻很高，滿目斑駁，踏進城市里撲面而來的中古情調(diào)，空氣飄蕩著一股夾雜著蜂蜜、酒香和黃昏的味道，不遠處木房錯落，一眼看不到頭，遠處只有一座白色的高塔依稀可辨。

　　是沒見過的，她卻不覺得壯觀——說壯觀什么也沒有鋼筋水泥拔地而起，遮天蔽日來得壯觀，卻有點似上了濾鏡的溫和安寧。

　　“這城墻上的是什么，”莉莉安和亞修沿著城墻走，掃了一眼斑駁的城墻，她隨口胡扯，“故意的？可以看起來特別厲害，像是有的男人會故意在身體上留傷疤，沒事脫衣服和別人耍流氓說‘這是我的榮耀’什么的？”

　　亞修：“……”

　　亞修：“？”

　　槽點太多，少年卻仍面帶微笑：“我是北方人，北方?jīng)]有這種傳統(tǒng)呢，是小姐家鄉(xiāng)的傳統(tǒng)么？”

　　莉莉安想了想：“可能吧?！?p>　　“費倫西城的城墻會如此，并非故意。”亞修認真地科普，“索特人和賽提人的戰(zhàn)爭伴隨著汀恩王國建立，已有數(shù)百年之久，每當賽提人進犯，費倫西城便是頭號目標，每每翻修，很快便又會遭遇早證，長此以往城墻便放棄了外觀上的翻修程序?！?p>　　莉莉安“哦”了一聲，語氣不知道是恍然還是嘲諷：“意思就是，敵人喜歡挑這城市打，帝都被打得大家心里都麻木了，覺得反正修了還要被打，所以后來就懶得修了?！?p>　　亞修安靜了片刻，點頭：“可以這么理解?！?p>　　莉莉安卻又覺得哪兒不對：“這不對啊——王國不是有幾十年沒打過仗了嗎，怎么還有能打到帝都的頻繁戰(zhàn)爭？”

　　沒哪個領(lǐng)導者腦殘到把帝都建在與鄰國的邊境上，正相反，帝都的位置很重要，是赫波亞平原的心臟位置，換言之也是汀恩王國的心臟位置，那什么賽提人能打到帝都，便意味著對這個王國而言已經(jīng)是很捉急的戰(zhàn)事了。

　　莉莉安對王國的歷史不算了解，在波立維領(lǐng)地的小城里只能了解到一些有關(guān)波立維家族的事。

　　幾十年沒打過仗這事情她也是確定的，否則波立維家族壓根連發(fā)展的機會都沒有。

　　“確實是?！眮喰撄c頭，“最近的休戰(zhàn)已經(jīng)有幾十年了，不過，這畢竟是曾經(jīng)持續(xù)數(shù)百年的戰(zhàn)爭?！?p>　　這么說莉莉安就明白了，坐落平原的是汀恩王國，居住著名為索特人的民族，和那些居住在森林里的賽提人有長達數(shù)百年的戰(zhàn)爭，打了那么多年只有最近這幾十年是休戰(zhàn)的，帝都的城墻就是在那數(shù)百年里的頻繁戰(zhàn)爭中被破壞的。

　　——有種東西叫心理陰影，休戰(zhàn)幾十年，看著很長，實際上也不過是一代人的事情，對老一輩而言，戰(zhàn)爭的陰影仍然縈繞在他們心頭，戰(zhàn)爭也很可能會再次爆發(fā)。

　　這種心理中，城墻的修補沒什么必要。

　　——雖然莉莉安覺得很可能是懶得修。

　　莉莉安又問：“打了幾百年是怎么休戰(zhàn)的。對面王的兒子嗝屁了？還是什么瘟疫啊天災(zāi)人禍什么的?！?p>　　亞修頓了頓，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嘗試習慣莉莉安的外來腦洞，還是想習慣卻實在習慣不了，安靜了好一會片刻才開口：“這個的話，是……”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莉莉安已經(jīng)“哇哦”了一聲，竄進了一條小巷里。

　　亞修：“……”

　　行吧。

　　她可能根本不在意。

　　==========

　　從偏門的道路繞進一條小巷，巷子里與外面的世界如隔分水嶺，一瞬熱鬧起來。

　　都是人。

　　居民穿著各異，三三兩兩地結(jié)伴走在巷子里，吆喝從冒煙的地方飄來，由遠及近，那些冒著煙的是一臺臺擺著貨物的手推車，這么擠著，巷子再寬，此刻看著也擁擠起來。

　　莉莉安踮著腳用眼神掃貨物，還沒看清楚，忽然雙腳不穩(wěn)，她還沒來得及叫，亞修已經(jīng)將她穩(wěn)穩(wěn)托起來，抱坐在肩膀上。

　　少年的肩膀有點窄，坐著感覺不是很安穩(wěn)，可這擋不住莉莉安的好奇心，只垂頭看了一眼微笑的亞修。

　　“小姐，把斗篷的兜帽拉好，被發(fā)現(xiàn)了可不好?！彼⑿χ?，提醒了一句。

　　莉莉安眨了眨眼睛，順勢拉了拉斗篷，再抬頭往不遠處看去，這才看清楚那些貨物都是什么——

　　應(yīng)有盡有，鐘表、玩具、掛飾、燈具……看著五花八門，都是“制造品”，或者說，都是用金屬打制的東西，每一個都泛著金屬的色澤，精細而又冰冷。

　　又在鼎沸的人聲里染上一層熱鬧。

　　“小姐怎么想來看這些?！眮喰迒?。

　　莉莉安隨意道：“就想來看看熱鬧，這展怎么來的??？”

　　“說法不一，我聽說是工匠中漸漸流行起來，每年智慧之月里，大城市的集市會有工匠們聚集起來，將自己每年的得意之作拿出來，一是交流，二是出售?！眮喰拚f道，“會有很多平時見不到的小玩意?！?p>　　莉莉安“哦”了一聲，扯著亞修的衣領(lǐng)讓他按自己想走的方向去。

　　“小姐對這些有興趣么？”亞修見她興致有點高，與平時截然不同，忍不住問。

　　“興趣？本來很有的，不過現(xiàn)在好像快沒了，”莉莉安眨了眨眼睛，“我還以為機械是那種機器人之類的……不是說魔法世界都有個伴生的機械系統(tǒng)什么的，金屬武器啊砰砰砰之類的，所以來碰碰運氣，要是能撈到個什么好的說不定能突然發(fā)達，再不濟能來個金手指?！?p>　　亞修：“……”

　　亞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