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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劫不渡

第四十六章:左

半劫不渡 桔子和橘子 2058 2019-04-06 16:22:36

  隨著刺裂輕響,石塊碎片一點點從他身上剝落,他久久的站立,許久,才邁動沉重僵硬的腳,朝前走去。

  “饕餮,等吾。”隨著他腳步的邁動,一個個掩藏在銀草下的光點似也被驚動了一般,忽的拔高飛起,驚起一片光點飛入空中,映著那暗沉的壯碩身形,欲走欲遠。

  “他來了?!?p>  “他還是回來了啊...”

  光點閃爍間,似拼湊成了兩張人臉,又快速分離開,似散,似合,虛實相應(yīng),若真若假,看不真切,只有那拼湊起不停顫動的雙唇,那草,似在輕嘆,那風(fēng),似在沉眠。

  在那深處,眾生紛紛顫動,只有三人靜默以待,左垂眸,寬大的紫袍下,一雙眸子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忽的輕輕抖了下手,極其細(xì)微,卻讓扶著姥姥的右看的真切,她抬眸,試圖看清掩在袍下,他的面容,卻仍舊看不真切,忽的扯出諷刺的笑

  “左,之前在九層塔,你放走了養(yǎng)料不說,就是姥姥如今重傷在身,你也不聞不問的站在這里,不愧是冷血之人啊?!?p>  當(dāng)年姥姥怎么會將這么個冷血之人從那羅獄抱出,悉心照料,從此眼中只有左,視她為草芥?殊不知,這就是一個白眼狼,最后只有她才靠得住!只有她,才是姥姥的左膀右臂,不像這個人!

  質(zhì)問嗎?不,是諷刺,是涼薄,讓他動了動僵直的手指,看向坐在地上的右,靜靜的看著,右亦與他對視,電光火石間,絲毫不讓,卻非挑釁,而是她不屑,她的冷笑,她的輕蔑。

  許久,只有那毫無音調(diào)的聲音淡淡從袍帽下傳出:“需要吾做些什么?”

  “嗤!”右嗤一聲,不屑轉(zhuǎn)眼,不想再看他一眼,一手扶起昏迷不醒的女子,讓她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確認(rèn)穩(wěn)妥后,一副請君自便的態(tài)度道:“你修為在我之上,又得姥姥寵溺,我哪有什么本事來命令你?你是大人物,惹不起?!?p>  衣料摩搓發(fā)出的輕微撕拉聲,從左的身旁擦過后,與他背對,頓了步:“你走吧,這就對姥姥越好...畢竟,你身上的詛咒。”

  她不再說話,欲言又止,朝前走去,不曾注意到,身后那人止不住的顫抖,忽的弓起背,劇烈的無聲咳嗽起來,半響,才止住了咳。

  “無人比吾,更加痛恨自己的無能?!?p>  左抬手,看著手心那一抹艷紅,本那沉寂的眸子如那驚濤駭浪,奔騰涌起,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忽的朝后仰躺而去。

  暗夜中,那紫袍輕輕浮動出一道悠然的弧線,砰的一聲,驚起銀草中的光點紛飛而起。

  銀草叢中,只有那無聲躺在地上的人,只有那劇烈浮動的胸膛,看出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忽的,他伸出那蒼白瘦弱的手,掩住自己的眼,深深的掩住。

  那年他五歲,剛好是五歲的生辰,他從來都不知,生辰是什么樣的,生辰,對他來說,就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那里的每一個孩子,每長一歲,便會被挑出進行一次角斗,如養(yǎng)蠱一般,只有最后生存下來著的人,才有資格活著。

  大堂中,滿地的血,掩住那潔白的墻,潔白的地面,只有那瘦弱的身影坐在滿地尸堆之上,生吞下口中血肉,一點點撕扯,鮮血淋漓,砰的一聲,最后一個人不甘倒下,捂著缺失一大塊血肉脖頸上的手無力松開。

  “圣女,這就是最后一個活下來的種子,嘖嘖,兇的很,就是靠著吃人肉活下來的”

  “是嗎?你叫什么名字?”

  “種子哪有名字,都是代號,他前面的都死了,所以他是一?!?p>  堂中門大開的亮光照在瘦弱男孩的臉上,讓他條件反射的抬手,躲著亮光,隱約看見背對亮光的兩個人影,經(jīng)常訓(xùn)練他們的管事站在那個女子的身后,朝他打手勢。

  他知道那個手勢,是訓(xùn)練獨有的暗號,攻擊她!

  攻擊,他最為擅長!

  他不敢不聽從管事的話,不聽從管事話的人,都死了,而他,想活。

  “力量不夠,速度很快?!蹦莻€女子輕飄飄的擋住了他的攻擊,反手將他雙手負(fù)在背上,就這樣輕飄飄的開口“不錯,訓(xùn)練一下就可用,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叫左。”

  左,名字?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叫聲姥姥!”

  管事看向他,緩緩抽動手上的鞭子。

  “...姥”最后一字,卻是如何也開不了口,他的喉嚨已經(jīng)被鞭子打廢了,說出一字,便是極難。

  他是左,沒有姓,因為不配擁有,他是棄子,是羅家罪人的后代,所以不配擁有羅姓。

  左無聲的壓了壓帽袍,隱在帽袍下的面容麻木毫無情緒,雙唇輕顫:“吾,又何嘗不痛恨...”

  詛咒,讓他百年只能維持一個孩童的容貌,讓他每三年就要忍受一次分筋錯骨之痛,讓他每十年壽命大減,只有姥姥用本命血,才能勉強維持他的壽命不減。

  此恩,此情。

  他,莫不敢忘。

  夜?jié)u涼,銀草漸漸沾上露滴,亦微微打濕了那紫袍,連帶著那夜晚涼風(fēng),漸漸摻著他的思緒飄然遠去。

  蔓羅境陣法外,冷風(fēng)襲來,大雨傾盆而下,沾濕那寸寸泥地,滲透女孩淡薄的衣,冷的刺骨,刺得冰涼,啪嗒——身上的血水摻著雨水而下,快速被沖刷干凈。

  她用外衫包裹住另外一個女孩,抱在懷中,一步扎進泥中,留下一個泥印,又艱難的拔出,朝前行去。

  “小桃花,我們已經(jīng)出來了。”

  雙腳逐漸麻木,力氣漸漸喪失,那泥中身影忽的左右搖晃了一下。

  南辭狠狠咬唇,帶著腥味的血跡和那痛刺激著她昏昏沉沉腦袋,迫使自己清醒,她失血過多,如今全靠著毅力在強撐著自己不去倒下,緊了緊抱在懷中的人兒,身上的傷口早已感覺不到痛,因為早已痛的麻木。

  她不知曉自己此刻身處何地,這里似乎除了泥地,便是漫山遍野的石塊,毫無可以躲雨的地方。

  一步一個腳印,行的緩慢,仿若背著重斤鐵。

  暴雨不停,噼里啪啦打在她的頭上,臉頰上,順著臉廓掉落在脖頸中,順著衣襟漸漸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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