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大亮,樓小梨就聽見家里的人陸續(xù)起來的聲音,一會兒旁邊的兩個小子也開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樓小梨趴在枕頭上閉著眼睛,理著思緒,自己到底不真的是個六歲的孩子,昨晚自然想了很多。這個朝代似乎對女性不是很苛刻,女性的地位不是很低??墒侨绻黄偶倚輻墸瑢⒆雍湍锛覜]有嫁娶的人影響還是很大。別人會認(rèn)為這戶人家的名聲不好,是不會愿意和這樣的人家結(jié)親。外祖父一家都不是迂腐的人,樓小梨看的出來,他們對樓娟娘幾人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好,所以為了那沒成婚的帥氣小舅舅和便宜姐姐哥哥,今天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幫著樓娟順利帶著孩子和離。
“妹妹,妹妹,起了?!蓖踝咏艽┖昧艘路螅p輕的搖了搖樓小梨。
樓小梨假裝剛醒的樣子,打了個哈欠,用小手搓了搓惺忪的眼,爬出了被窩。深秋的早晨太陽還沒爬出頭,處處透著寒氣,還真是冷。剛出被窩樓小梨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一旁的王小荷急忙拿起樓小梨的衣服幫她穿上。王子山也在邊上喊:“快,快穿上別凍到了。”
樓小梨看著三個小小的瘦弱的人,心不爭氣的塌了一方,鼻子有些發(fā)酸,暗暗想,“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幫這一家子過上好日子?!?p> 洗漱好后,一家人喝了樓娟做的菜多米少的菜粥,就往上河村走去。樓小梨再次感嘆這家太窮了,全家穿的衣服不僅單薄還都補(bǔ)丁壓著補(bǔ)丁。出門后,迎面吹來的秋風(fēng)吹得樓小梨不由得冷的打了個哆嗦。
樓澤見狀忙把樓小梨背在背上,給擋住了前面吹來的冷風(fēng),樓小梨這才感覺暖和點兒了。
一眾人走到村口,發(fā)現(xiàn)有輛牛車已經(jīng)等在那里。
“城老哥!”牛車上的人看見來人,急忙跳下牛車走了過來。
“趙忠老弟!”等離的近了,大家伙才看清楚是誰,樓城急忙一瘸一拐的迎了過去。
后面的幾人也趕忙跟著走了過去喊人?!摆w忠叔”“趙爺爺”,“趙勇叔”
“樓城叔,嬸子,娟子姐,樓澤哥。”牛車上趕牛的少年見狀也立馬跳下來喊人。
“趙勇,你怎么來了?”樓澤上前抽出一只手錘了一下好兄弟的肩膀。
“趙忠爺爺,趙勇叔叔”樓小梨趴在樓澤的肩上漏出一個小腦袋也跟著糯糯喊了一聲。
“娟兒的事我都聽說了,今兒個我也要跟著去,說啥也要給娟兒討個公道。我這個里長也不是白當(dāng)?shù)?,他上河村也不能可著勁兒欺?fù)我們下河村的人。”趙忠扶著樓城有些氣憤的說道。
“趙忠老弟,這些年沒少麻煩你,我......”樓城說著便有些傷懷。
“老哥別這么說,以前我空有一身子力氣武藝,大字不識一個,只能跟著別人跑跑腿,押押鏢。要不是你教我們爺兒幾個認(rèn)字,我哪當(dāng)?shù)纳线@下河村的里長,宏小子在縣里也當(dāng)不了那光遠(yuǎn)鏢局的鏢頭。咱們兩家還說什么你我,走,快上車。”趙忠說著就扶著樓城上了牛車,其他人見狀也忙跟著上了牛車。
樓小梨暗暗觀察趙忠和趙勇,發(fā)現(xiàn)這父子倆長的忠厚剛毅,眼神明亮,倒是兩個可交之人。
上了牛車,樓小梨被樓娟抱到懷里,樓娟懷里暖暖的,昨天夜里沒怎么睡好的樓小梨,開始迷糊起來。
上河村和下河村其實就是臨著的兩個村子,一個在清河上游,一個在下游。牛車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會兒就到了上河村,一路上倒是沒遇見幾個人,等來到王家財門口,才發(fā)現(xiàn)村里的人都圍這了。
原來今天王家宴請賓客,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的地主鄉(xiāng)紳都過來祝賀王行河高中舉人。這舉人將來是可以做官的,各個地主鄉(xiāng)紳個個就跟人精似的,這王家請客哪能不來,畢竟花點銀子買點賀禮就能拉個人情,這以后王行河做了官,這可也是一條人脈。
看著這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樓小梨暗想,“今兒個可要熱鬧了。樓娟的和離倒是可能要順利些了。“
周圍的人看到樓娟娘幾個,紛紛讓開一條路。因為圍觀的人太多,牛車進(jìn)不去,幾人就只好下了牛車,徒步走到王家大門前。
有幾個機(jī)靈的小子,見狀已經(jīng)跑進(jìn)去通報去了。
周圍的人見了樓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你聽說沒,樓娟讓王行河給休了?!?p> “為啥?樓嫂子多好的人,長的好,能干,還識字呢?!?p> “這你還看不明白,那樓嫂子再好,能趕的上人家富家小姐?”
“樓嫂子給他們老王家生兒育女,任勞任怨,那也不能說下堂就下堂。”
“哼,這幾年王行河不在家,還不知樓娟和哪個野漢子好呢?!蓖豕肥5南眿D劉春花呲著黃牙諷刺道。她以前就嫉妒樓娟嫁給相貌英俊的秀才老爺王行河,現(xiàn)在有機(jī)會看樓娟笑話,更恨不得狠狠踩上兩腳。
“劉春花你別狗嘴吐不出象牙,樓嫂子哪里是那樣的人?!迸赃吚钔婪蛳眿D方杏忍不住雙目圓睜怒罵道。她和樓娟一直交好,自然知道樓娟的品性。
“哎喲喂,方嫂子你沒聽說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嗎,樓娟成天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說不定骨子里不知怎么不要臉呢,要不就她老樓家那窮酸樣也能嫁行河哥。”劉春花叉著腰惡毒的大聲說道。
“你也不怕爛嘴?!狈叫硬豢蜌饬R了一句,懶得再理會劉春花,只是有些擔(dān)憂的望著人群中的樓娟。
劉春花氣的臉色通紅,恨不得要去撓花方杏的臉,可是又懼怕方杏那口子,而且方杏也是個潑辣的,真打起來自己肯定占不了便宜,遂訕訕閉了嘴不再說話??墒切睦锔前褬蔷杲o恨上了,都是那個賤人害的。
樓家人自然聽到了劉春花的話,樓娟氣的渾身發(fā)抖,剩下幾個人也氣得捏緊了拳頭,許氏更是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劉春花的嘴。
樓小梨輕扯嘴角,瞇了瞇眼,議論不要緊,要是人身攻擊,那可是討打了。捏了捏手中剛剛偷偷撿的石子,瞅了一眼那滿口大黃牙劉春花,見她正咧著個嘴吊著三角眼瞪著樓娟滿臉的嘲笑呢。就對著那剛剛滿口噴臟的嘴,用力一彈。
“哎喲,我的牙啊,誰,是誰打我的牙?!皠⒋夯ū贿@一下打的生疼,捂著嘴,尖聲嚎道。
“哼,你是壞話說多了,遭報應(yīng)了吧。”旁邊也看不慣劉春花的李嬸嘲諷的說道。
樓小梨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準(zhǔn)度沒差,就是可惜自己這小身子力氣太小,這牙不但沒掉,連血都沒流。”正想著要不要補(bǔ)上一石子,“吱呀,”這時王家大門大開,王家屋里嘩啦走出來一大群人。樓小梨抬頭看了一眼,“呵,都來齊了?!?p> 王家上下全都穿著嶄新的細(xì)棉布做的衣服,王行河和周素琴更是全身綢錦,跟她們娘幾個一比簡直是天上地下。屋里有幾個做客的地主鄉(xiāng)紳也跟著出來了。
還沒等這邊開口,那極品渣爹就上前一步指著便宜娘不客氣的開口了:“樓娟,你來干什么?”
隨后那個極品祖母也擠上前來,瞪著三角眼,唾沫橫飛指著樓娟高聲罵道:“你個喪門星,還有臉登門,不嫌丟人現(xiàn)眼,我們老王家把你給休了,馬上給我滾?!?p> 樓娟聽后雖然害怕這婆婆,可是也不能任由別人冤枉自己,于是滿眼含淚憤怒的盯著王行河厲聲問道:“我怎么丟人現(xiàn)眼了,你們王家憑什么休我,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條?!?p> 這一聲把王家一眾人都驚到了,一時錯愕,這個平時只知道悶聲不語干活,老實的任打任罵的樓娟,竟然也有疾言厲色的一天。
王孫氏沒料到這個曾經(jīng)一貫老實的兒媳婦會頂嘴,氣的臉色一白,抖著手,指著樓娟說不出話來,臉上的橫肉也跟著抖動個不停,那厚厚的一層香粉看著都要被抖了下來。抖了好半天冷硬的擠出一句話:“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說完揚(yáng)著手就要撲過來。
樓娟見此身子忍不住的一抖,這是長期被王孫氏磋磨形成的一種畏懼心理,王小荷也嚇得哆嗦的躲到了樓城身后。
樓小梨眼睛瞇了瞇,這王孫氏還真是對她們一家打罵順手了呢,暗中把手里剩下的石子朝著王孫氏的膝蓋一彈,尖銳的疼痛讓王孫氏忍不住的腿一彎,撲通一下,撲了個狗吃屎。頭上的錚亮的赤金釵一歪,頭發(fā)散了一面。
“哎呦,哪個喪良心的王八糕子絆我。黑心肝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蓖鯇O氏疼的呲牙咧嘴,滿臉是土的爬起來,坐在地上拍著腿干嚎了起來。
人群中有個少年看不慣王家的做法起哄說道:“孫嬸,我們可都離著你八百里遠(yuǎn)呢,你可別賴上我們?!比巳焊黄逍Α0淹鯇O氏氣了個倒仰,嚎的更厲害了。
樓小梨轉(zhuǎn)頭了看一眼,倒是認(rèn)識那叫王生的少年,他和寡母住在村頭,家里就兩畝薄地,家里也是窮的要命,但為人卻正直善良,遇到有難處的總幫兩把。有時遇上餓的發(fā)暈的王小梨幾個,就會把自己從山上摘的野果分給幾個吃。
站在一旁的王行河一看形勢不好,急忙使了個眼色給站在一旁的妹子王彩秋,讓她趕緊過去把王孫氏給扶起來。
王彩秋忙跑了過去,把王孫氏給攙了起來。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行河眼里閃過一抹狠歷之色,臉色陰沉的望著樓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