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是真的打算再也不管他了,第二天就跟爺爺出門尋礦去了,離開了整整一個月。
一個月后,她回到家里,奶奶還說,珵珵在她走后來過,還帶來一支止血傷藥。
她才想起自己的手在山上是被樹枝劃傷了的,而就在她回來的那個晚上,他又過來了。
那時,她和爺爺還在工作間整理新礦石,他穿了件粉色的polo衫,白色褲子,雖然顏色仍然鮮嫩,但干干凈凈整整齊齊,一如從前那個圓圓臉的愛干凈的小哭包團子。
他低著頭,把一封信放在案上,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那封信……
應該還在吧?
她一向有存東西的習慣,而且分時段分類別整理得清清楚楚。
她找到那個時段的箱子,打開,里面一大疊信件賀卡。
一張張翻看,稚嫩的筆跡牽引出來的回憶是一張張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稚嫩笑臉。
她之前想到的那些新年卡片不全在這嗎?孟桑子送的,施蘭舟送的,還有他送的……
孟桑子說:妞妞姐姐,新的一年,祝你天天開心,做出漂亮的顏色。
孟桑子懂她,她就喜歡制色。
施蘭舟說:妞妞姐,新的一年,美術(shù)課作業(yè)就交給你了?。?p> 她從小學畫,這些家伙一到期末交美術(shù)作業(yè)就讓她幫忙,還給她錢買她的,說是買作品……
他說:妞妞大媽,新的一年希望你少啰嗦點……
她失笑,原來他叫過她妞妞大媽啊……
他這張新年卡應該是她揍他之后的那個新年寫的,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和好如初了,她又變成了那個跟在他背后嘮嘮叨叨的人……
他那封信是道歉信,也是檢討書,認真向她認錯了,還說希望她以后繼續(xù)管他……
那劑猛藥沒想到起了效果,那之后他仍然愛打愛鬧,小禍不斷,那是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他沒有再刻意挑釁學校規(guī)定,沒有再敷衍他的學習,最重要的是,他跟那些人斷了來往。
后遺癥是,小伙伴們好像更怕她了。
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到了青春期,他們都比她高,比她壯,還是男孩兒,為什么會怕她呢?真要打架的話,她根本打不過他們的,尤其是他,那么一個浮躁的性子,讓他跪他就跪,拿起棍子揍他,他也不還手,隨她怎么揍。
也許是因為在他媽媽墓前?懾于他媽媽的威嚴?
不過,這種害怕并沒有影響他們的友誼,都怕她,卻也都更親近她了。
特別是他,似乎最怕她生氣。一旦不小心犯了什么錯,他第一就是警告孟桑子,別告訴妞妞……
孟桑子做他們之間的夾心餅干做了很多年,一直很苦惱。
但那段日子也是開心的,小伙伴一起成長,一起笑,一起鬧,風雨過后,彩虹總是更加燦爛,友誼也是如此,直到后來,凌京涵從外地轉(zhuǎn)學回京,一切都起了變化。
辛綰不知道自己這個晚上為什么會想起這么多往事,是被他那句“TO MY WAN”給鬧的?抑或是他離去時的酒味太濃,熏暈了她的記憶?
想多了便難入睡,她翻來覆去很久才入眠,卻再次做夢,夢到一望無際的花海,像連綿的錦,鋪滿她整個夢境,不知誰的聲音,冥冥之中在喊:My Wan,My Wan……
低柔婉轉(zhuǎn),牽人心魄。
她在這樣的呼聲里驟然醒來,只覺渾身綿軟,背心微汗,耳邊似乎還有聲音在回旋:綰,綰……
一時不知夢里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