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沸水翻騰 難離
微涼的晚風(fēng)吹散了天空的飄云,清冷的月光如柔水般拂過世間萬物,但卻撫不平那蒼白臉上的微皺。
墨彼岸扭頭看著身旁扶著自己的芍藥,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
芍藥察覺到墨彼岸的注視,給予一個溫柔笑意,沒有一絲傷感意味。
“我一個人可以走的,你去李公子那吧。”
芍藥搖著頭:“就這樣挺好的?!?p> 相隔不遠(yuǎn)當(dāng)做先鋒探路的李爭此時心中有所感應(yīng),回頭望向身后的兩女,雖沒有言語但神色卻透露出關(guān)心之色。
墨彼岸低著頭,芍藥報以溫柔笑意。
加上行至末尾的黃戚冕,一行四人小心的向著葉學(xué)富所住之地悄然行進(jìn)。
作為引發(fā)事件的罪魁禍?zhǔn)孜簾o情此時身罩寬大斗篷,臉帶黑巾的坐在一處昏暗的房間內(nèi),此時屋內(nèi)與他同樣裝扮的還有七人。
八人分別落座于一條長形木桌,就著桌上三根短小的蠟燭相對無言。
此時,火光突然黯淡,老舊的屋門發(fā)出吱吱呀呀的刺耳摩擦,一道嬌小的身影入門而來,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木訥。
落座于主位上后,女子看著左右八位黑袍人,語氣平淡無波:“主人的忍耐是有限的,若你們還抓不住李爭,你們就可以去死了!”
話語一落,八名黑袍人身上立時散發(fā)出殺意,濃郁的殺意徹底結(jié)束了那三道搖曳的燭火。屋內(nèi)頓時漆黑一片,女子依舊端坐于首位,甚至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
沉寂片刻后,殺意消散于這片小小的天地,屋內(nèi)再次響起女子的聲音。
“爾等原本都是該死之人,是主人念爾等還有用處,所以這次若不能讓主人滿意,那么你們就自戕吧!”
女子說完后,語氣不變的接著說道:“墨彼岸今晚救了葉學(xué)富后在他的馬車內(nèi)停留片刻,相信是請求幫忙出城。而且今晚他手下之人已經(jīng)安排好一條出路,我相信在座的應(yīng)該有得到消息。所以,今晚是你們最后的機(jī)會。”
魏無情隱藏在黑袍下的眼神有些陰鷲,聲音沙啞:“如若辦不好,我等是不是就像今日的一些人那樣,慘死?”
今日,除了幾場拼斗外,在整座湘西城內(nèi)的武林人士心頭還籠罩著一小片烏云,幾個較小的門派,一夜之間全部死狀恐怖。
因中毒而亡,所以有些人懷疑是逃匿的索魂所為,但隨即有人推翻結(jié)論,因?yàn)橐恍┹^大的門派也參與了瓶山之役,但依舊安然無恙。憑著索魂睚眥必報的性格,首當(dāng)其沖的應(yīng)該是這些較大的門派。也有些說是索魂重傷,所以先派人收拾些小的,等他傷愈之后,再來報復(fù)那些較大的門派。
魏無情心中也比較認(rèn)同這一說法,但心中更大的懷疑對象便是眼前這位嬌小的女子。
殺雞給猴看!
記得,今日午時女子突然闖進(jìn)自己練武的屋內(nèi),不等魏無情有所動作,張口便道‘輕絮’二字,就讓魏無情如墜冰淵,無法動彈。也想過殺了女子,可女子有恃無恐的神態(tài),讓魏無情承擔(dān)不了殺了女子之后的后果。
女子等了片刻,當(dāng)魏無情臉上恢復(fù)平淡后,目光直視魏無情:“監(jiān)視你的‘輕絮’已被解決,你以后只能聽從主人的命令,想要活命的話。”
女子聽了后,眼神循著來源投射到魏無情,說出的話依舊直白無情。
“想要?dú)⒛銈儯静挥媚敲绰闊?。?p> 在座的幾人呼吸紛紛加重,但想到什么后,最后都化為微不可查的嘆息。
再次來到章天錦的府上,面對章天錦的熱情葉學(xué)富的笑容中有些苦澀。章天錦會意的將葉學(xué)富請到自己書房,并屏退所有下人,令他們不得靠近。
章天錦唉聲嘆氣的看了葉學(xué)富好一會,才諄諄教導(dǎo):“賢弟,你可知私放欽犯是多大的罪嗎?那可是要滅九族的!”
葉學(xué)富先是驚慌,最后化為無奈的苦笑,沒有辯解一句。
章天錦恨鐵不成鋼的一拍桌子,臉色逐漸平靜:“聽說墨彼岸是位絕美女子,哥哥也知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所以今晚你就在府上住下,不準(zhǔn)出去,還有傳信讓謝安聽我指令。”
“哥哥.....”
葉學(xué)富著急的叫停了往外走的章天錦,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堵了回去。
“若不是今晚我派的人不小心聽到了談話,你就要萬劫不復(fù)了!剩下的交給哥哥,我會彌補(bǔ)你之前的缺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p> 關(guān)好屋門后,仰頭看著頭頂?shù)拿髟拢~學(xué)富的眼神變得癲狂可怕。
“城主,為何要幫助那個姓葉的?”
揮動著馬鞭,吳理平驅(qū)動著馬車緩緩離開了城主府,兩旁全副武裝的士兵整齊劃一的跟隨。
“是葉欽差!在官場上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qiáng),更何況如今還讓我抓住這么大的把柄。起初讓你演的那場戲也只是希望他明白我對他的善意?!?p> “可屬下并不覺得他值得您這樣做?!?p> “你啊,平時就讓你多讀書。”車簾后的章天錦眼神有些深邃:“幾個月時間,他能從一介布衣爬到欽差,這背后是有很大的推手,所以不管怎么想,都只能為友。更何況,此次若抓住墨彼岸也算大功一件,何樂不為!”
當(dāng)馬車行駛到一處幽暗的街角時,謝安早已跪地等候。章天錦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做好你該做的,其他的不用你管。”
李爭四人一路小心的來到目的地,看著眼前的驛館,墨彼岸輕輕擺脫芍藥的攙扶,對著三人說道:“我先進(jìn)去確認(rèn)一下,你們在這邊等我。”
李爭不易察覺的皺著眉,剛要說些什么,黃戚冕已開口說道:“墨姑娘,我陪你一起,如果有事,也好撤離?!?p> “嗯?!?p> 故事如鋪好的軌跡發(fā)展下去,謝安解釋了因刺殺葉學(xué)富被城主接過府去保護(hù),命他安全護(hù)送他們離去。
謝安便裝駕駛著簡陋的馬車向著特定的方向駛?cè)ァ?p> 一路上馬車上的幾人都處于一種相對安靜的狀態(tài),只有車輪傾軋產(chǎn)生的聲響,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上幾人相對露出警惕。
墨彼岸掀開車簾一角,快速的看了一遍車外安靜的街道,回頭看了車廂幾人一眼后,對著謝安的背影問道:“葉公子今晚還好嗎?”
揮鞭的手臂明顯停頓了一下,轉(zhuǎn)而不留痕跡的揮打下去,謝安沉默片刻后,語氣低沉幾乎不可聞:“墨姑娘,你們等會劫持我,闖過關(guān)卡?!?p> “什么?!”
車廂幾人,眼神一冷,墨彼岸抬手制止了他們,轉(zhuǎn)而看著周圍格格不入的安靜街道,問道:“怎么回事?”
“都怪我,我今晚向大人匯報進(jìn)展時,被城主派來的貼身侍衛(wèi)給聽到,大人被城主給囚禁,所以我......”
沉吟片刻后,謝安以一種視死如歸的語氣緩慢說道:“我有負(fù)大人的期望,但受大人恩惠這么久,放心,今晚我一定會讓你們出城的?!?p> 凝重的氛圍瞬間籠罩在馬車四周,墨彼岸看著車廂幾人,眼中有詢問之色:“要不要博一下?”
芍藥抓緊李爭的大手,給予了一種不離不棄之色,李爭緩慢摩擦著手中的柔軟,沉思片刻后抬眼看著黃戚冕,墨彼岸:“我現(xiàn)在只有些皮外傷,內(nèi)傷可忽略不計,再加上黃兄今晚有很大的機(jī)會闖出去,如若還留在城中,危險太大?!?p> 黃,墨兩人無聲同意了李爭的意見,但回過身的墨彼岸眼中卻有一絲堅(jiān)定。掀開車簾,剛要準(zhǔn)備做出劫持謝安之時。
數(shù)道勁氣轟然震碎馬車,一陣血雨傾灑。
城中一處安靜的寺廟內(nèi),宏大靜謐的正殿內(nèi),多聞緩緩睜開了雙眼,明亮的雙眸不再摻雜異色,微微轉(zhuǎn)頭看著沒有一絲形象呼呼大睡的師弟,眼中有一絲笑意,但很快平息。
微微抬了抬肩膀,感受到傷口的愈合后,起身對著莊嚴(yán)的佛像豎掌一躬。走到師弟身前,輕輕踢了一腳。
“誰!敢踢......”
被擾美夢的宋亦慕剛要發(fā)火,突然看清身前之人,驚得一震站了起來:“師姐,你沒事了!”
“嗯”
宋亦慕緊追離去的多聞,猶如一只圍繞鮮花嗡嗡的蜜蜂:“師姐,你知不知道我可擔(dān)心死你了,我差點(diǎn)以為再也見不到師姐了,知不知道......”
多聞沒有理會身邊不停的自語,徑直走到主持之處,敲響了房門。
這時,宋亦慕乖巧的落后一步,表情端莊。
屋門開啟,一張慈祥,胡須皆白垂直胸口的老者出現(xiàn)在兩人身前,老者一臉和藹:“準(zhǔn)備走了?”
“多謝這段時日的靜心咒。”
“凡事要多省自身,才能不墮?!?p> “謹(jǐn)記?!?p> 再次安靜的庭院中,老者看著有些微沉的夜空,駐足良久后,雙手合十,一臉悲憐低聲朗誦:“地獄不空,何來成佛!”
微涼的晚風(fēng)穿透整座城池,帶來了夾雜其中的一些低吼,也吹散了一些陰暗之處,露出了一個個黑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