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某棟寫字樓的一樓大廳,前臺的美女無聊的點著鼠標,其實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電腦顯示器下的小鏡子上。
她今天的妝容顯得各位的精致,是早起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化出來的,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和細節(jié)處看,都是那么的完美無瑕,就連自己都欣賞不夠。
忽然之間,一道人影從她的身前經(jīng)過,嚇得她差點以為是主管過來了。
黑色的外套,整個人的面部都被衛(wèi)衣的帽子遮住,如果是在大街上,人們肯定會覺得這個人很怪異,但是在一家游戲工作室中,怪異的人并不稀奇。
“先生等一下?!?p> 前臺美女連忙喊住這個人,在看到對方那冷漠的眼神后,怯聲問:“請問您找誰?”
“陳總?!?p> “哦哦……陳總是吧?麻煩您先登記一下!”
雷霆亂舞現(xiàn)實中的姓就是陳,所以前臺美女在聽到“陳總”兩個字后,立刻被嚇了一跳,連忙低著頭去找外來訪客登記簿,但是當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廳里早就沒有人影了。
是自己的錯覺嗎?
可那種冷漠的眼神是那么的真實,不可能是錯覺。
難道要打陳總辦公室的座機,告知陳總一下,有客人找他嗎?
可她一個小小的前臺,怎么可以隨便打老板辦公室的電話,何況要是被老板知道了,自己沒人做好外來人員登記,是要受處罰的。
要是給自己主管說,一樣要被罵。
如果不匯報,萬一這個人不是來找陳總的該怎么辦?
比如是來推銷保險的,或者是來打聽情報的,她聽說上一任前臺,就是因為讓陌生人進來,所以被開除了。
果然!
前臺美女發(fā)現(xiàn)電梯停在了13樓,根本不是去董事長辦公室的,可她又不敢真的追過去看看,因為對方說找陳總,萬一真的是陳總的朋友,她可擔待不起。
坐立不安許久,前臺美女才終于想到了一個好點的辦法,這個人應(yīng)該能幫她的。
打金組辦公室里。
一個新人敢罵公司高層讓他們滾的事情已經(jīng)傳來了,自工作室成立以來,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囂張過,當時整個會議室里寂靜無聲,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任誰都能想象的到,他們老板的臉面就像被人狠狠的扔到了地上,不僅踩了幾腳,最后還吐了口唾沫在上面。
不過這種事情,大家只敢私下傳,沒有人敢當眾來說,但是人們還是想從側(cè)面了解更多消息。
“澤哥,聽說你們組有個成員被受懲罰了,會被開除嗎?”
雷霆凱澤現(xiàn)在對這個話題很熱衷,正好也讓別人知道,得罪過他的人會怎么樣,不免得意洋洋道:“開除?那太便宜他了,工作室起碼會讓他承擔三倍的損失,在讓他還清前,不會讓他好過的?!?p> “這樣會把人逼走的吧?”
“他想走可以,但是他可是跟公司簽了一個違約金很高的合同,只要他能償還的起違約金,公司可以讓他走?!?p> “嘖嘖……”
工作室的人一陣感嘆,卻沒人敢多說什么。
這個時候,雷霆凱澤的手機突然響起,一個好事的工作室成員看了一下手機上的名字,賤兮兮的沖著雷霆凱澤道:“澤哥,聽說你把新來的前臺美女給“開”了?見血了嗎?”
雷霆凱澤也笑容滿面道:“開了能不見血?而且你澤哥我家伙事,肯定一不到胃?!?p> “嘖嘖,這都第幾個了?怎么上的手,教教我們??!”
“這種女人,總喜歡看著高處的東西?!惫首魃畛烈环?,雷霆凱澤繼續(xù)道:“何況,跟了你們澤哥我也不虧,會教她懂得不少人生道理的??偙缺桓送饷娴哪切┬』旎旌茫蝗税淄鎺啄?,最后什么都拿不到?!?p> “是是是?!迸赃叺娜艘魂囀芤娣藴\的點頭。
“喂!佳佳,怎么了?上班一個人寂寞了?”接通電話,雷霆凱澤一臉淫笑的調(diào)情,引的旁邊的人也都捂嘴偷笑。
“哎呀,澤哥你真壞,跟你說正事呢!來了個人說找陳總,但是我看他電梯停在了你們13樓,所以麻煩你幫我注意一下……”
“哎……我現(xiàn)在很忙??!你回頭可要好好感謝我才行?!?p> “嗯嗯。澤哥,都聽你的。”
這種事情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這個特殊時期,雷霆凱澤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掛掉電話,連忙走出辦公室。
走廊中,雷霆凱澤很快注意到,確實有一個陌生人,頭也不抬的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站住!”
雷霆凱澤厲聲呵斥,可對方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惹得他一陣惱火,在這個陌生人即將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剎那,狠狠的一拳打出。
奇怪的是,雷霆凱澤發(fā)現(xiàn)對方居然沒有躲閃的意思,但他的手腕卻突然被對方鉗住,然后對方右手向下一扭,雷霆凱澤感覺他聽到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
鉆心的疼痛傳來,讓雷霆凱澤直接坐到了地上,殺豬般的嚎叫傳遍了整個樓層。
1307號房間,付云早在樓梯外,已經(jīng)跟保潔阿姨確認過阿飛的房間號,這種對話技巧對付云來說并不難。
事實上,越是工作看起來不那么的體面的人,他們越懂得尊重別人,而越是覺得比別人優(yōu)越的人,越聽不懂人話,因為傲慢已經(jīng)刻入了他們的骨子里。
就像雷霆凱澤這種人,付云盡管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們多說。
房間門是被反鎖的,如果是一個懂法律的人,完全可以報警。付云狠狠的一腳將門踹開,房間里一片黑暗,打開燈,本來是兩張上下鋪,現(xiàn)在只有一個床位上躺著人。
被褥里,盡管阿飛聽到有人進來,但是他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并且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只想躲在被窩里一個人哭泣。
盡管他早就發(fā)過誓,以后絕不再流淚。
可是……
誓言在現(xiàn)實面前,總是那樣薄弱。
……
那是在六年前的一個天,一個正在課堂上上課的少年突然昏倒,一切是那么的突然,毫無征兆,如果不是老師負責(zé)的試著把這個“睡著”的學(xué)生喚醒,有可能這個少年再也醒不過來了。
最后輾轉(zhuǎn)了好多醫(yī)院,病情才終于確診,先天性腎炎。
“除非換腎,否則活不了幾年?!?p> 大夫的話簡單而又冷漠,但是對于少年的家人來說,天已經(jīng)塌了。
換腎的一百多萬元,對于一個年收入不超過五萬的農(nóng)村家庭,根本就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家里的所有親戚都是務(wù)農(nóng)或者打工,沒有人可以伸出援手,更別說去找合適的腎源了。
得知了真相的少年,顯得是那樣的羸弱不堪,只能顫抖著看著父母說:“我,我不想死……”
像是壓倒所有人心靈的最后一顆稻草……
那一刻,家里所有的人抱在一起痛哭,但這依舊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少年的父母決定把自己的一顆腎捐給孩子,但是醫(yī)生說,歲數(shù)大了,不適合捐獻,要年輕人的才行。
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后,幾乎所有家里有小孩的親戚,都避不見客,誰也不想自己家的孩子莫名的少了一顆腎。
在村政府的幫助下,少年的父母也試著向社會眾籌,但是收效微乎其微。正在所有的家人愁眉苦臉的時候,接下來的消息更加雪上加霜……
之前鎮(zhèn)上有戶人家,他們的小孩得了一樣的病,家里傾家蕩產(chǎn)給換了個腎,僅僅過了一年,小孩就死了。
從那以后,少年的父母和家里所有的親戚,再也沒有人敢提換腎的事。
不換腎,做透析就成了唯一的選擇,雖然合作醫(yī)療可以報一部分,但是費用依舊很高昂。醫(yī)生說,如果配合治療,應(yīng)該可以再活十年……
然后,少年開始了透析的歲月。
同學(xué)們背著書包路過時,他只能座在門口一整天發(fā)呆,度過每個寂靜的清晨和微冷的黃昏。
漸漸的,少年的性格變得陰郁、孤僻,村里的人也像躲傳染病一樣,生怕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也粘上這種晦氣。
透析的壓力很快壓的整個家庭都喘不過氣,在親戚朋友的努力下,少年得以享受低保、殘疾人補貼等,各種報銷補貼下來,家里才算能吃上口飯,少年的父親也有了精力外出打工。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少年的病情終于惡化成了尿毒癥,皮膚變得瘙癢難忍,有時候會癢的把皮肉都抓下來一塊,漏出鮮紅的血肉,可還是會忍不住的去抓。
尿毒癥患者不能大量飲水,最多從三餐里攝取水分,但是干渴的感覺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的,有時候少年也會偷偷喝水,最后好幾次都被送到醫(yī)院搶救。
為了治療少年,家里也找來了許多土方子,有一次聽說毒蛇煮湯可以治腎病,家里人費盡千辛萬苦去田里抓蛇,誰料想少年當天就被送進醫(yī)院搶救了,一路上都在咳血。
這之后,全家人終于絕望了!
時間又過了一年,少年的母親又生了個男孩,不再擔心香火斷了。
那天,新生命的到來讓家里充滿久違的喜氣,只有少年在角落里焦躁的抓著癢,顯得不合時宜。
在那些充滿歡聲笑語的夜晚,少年清晰的感受到,無望的病痛正讓家人漸漸失去耐心,疲憊的希望馬上轉(zhuǎn)移到了新生命那里。
小弟弟成了家里的小皇帝,全家人忙著泡奶粉、換尿布、做稀飯,生怕錯過孩子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少年卻像是被迫退位的前朝君主,越來越受到冷落,后背瘙癢時,也沒有人再幫他抓,反而會被怒罵:“你不會小聲點嗎?知不知道弟弟在睡覺!”
漸漸的少年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古怪,害怕跟人說話,甚至有時候會故意喝水,希望有人能夠注意到他,但是所有人的態(tài)度沒有任何轉(zhuǎn)變。
少年甚至隱隱感覺到,大家在希望耗盡后,像在等什么發(fā)生一樣。
在一天晚上,少年又一次的喝了大量的水,突然倒地抽搐,很快臉色發(fā)紫,而母親正在一旁擦桌子。
母親看著少年倒在地上掙扎,卻若無其事的轉(zhuǎn)身去樓頂找掃把。
直到少年拼命爬過去抱住她的腿,哀嚎著祈求母親快點救他,痛哭道:“我是你養(yǎng)了十幾年的兒子?。 ?p> 在這樣的哀嚎聲中,少年的母親才撥通看急救電話,但是從那之后,少年再也沒有在村里出現(xiàn)過。
對于少年的消失,少年自己的家人都只字不提,其他人更不會去說,全村人和所有的親戚,都擔心少年的父母會再來借錢,甚至還擔心尿毒癥會傳染,連少年碰過的東西都拿出去燒掉了。
在那個普通的小村里,這個普通少年的名字,再也沒有人當眾提起過,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