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青山握著黑劍一動不動,神游天外,眼中有疑惑之光,不知其所想。
琉璃平日里發(fā)呆,便想著這世間何處有美食,又或者何處有睡覺的好去處。但樊青山是一個男子,她又如何知曉一個男子心中所想,而且對樊青山,她的了解也并不太多,反而覺得這人很神秘。
不過,神秘歸于神秘,可是琉璃總覺得樊青山很親切,與自己就仿佛很久歲月之前便已經(jīng)認(rèn)識。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對于旁人不曾有過,就是小玉兒,也沒有。
琉璃眨著一雙靈動的眼睛,有些好奇道:“樊青山,你拿著黑劍又在想著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真是令人難以猜透。”
若玉笑道:“莫非你知曉這黑劍的來歷?又或者了解它的一些事情?”
樊青山將黑劍遞給琉璃,笑道:“這柄黑劍我既未聽過,曾經(jīng)也未見過,又如何會知曉?不過是想起了白桐洲之上,一些神兵利器罷了?!?p> 樊青山的話似乎也勾起了游四方的好奇,故而游四方問道:“神兵利器?這白桐洲有哪些神兵利器?”
“神兵利器盡出三宗。佛宗有自開宗便傳下的圣禪杖,以千萬年的佛光洗禮,已然生靈;青蓮宗有神鬼莫測的青蓮劍,百年之前出世,一劍紫電縈繞,劍氣揮出,毀天滅地;縹緲宗有一劍曰——斬神,勾動劍靈,滅殺神念于無形?!?p> “這世間還真有這般神奇的兵器?可我以前如何未曾聽聞過?就是青蓮劍,也未曾聽柳尋風(fēng)宗主提起?!绷鹆лp聲一嘆。自己身為青蓮宗的弟子,卻是連青蓮宗的事情都不如外人知曉得多,說來也有些慚愧。
“你是青蓮宗的弟子?”樊青山有些驚異,上下打量著琉璃,還有琉璃身旁的白若玉。
琉璃有點高傲,仰頭哼聲道:“那可不是?我也是很厲害的,可是卻不知為何你比我還厲害?”
說到后面,琉璃的聲音都有些小了,似乎有些慚愧。
游四方取笑琉璃,道:“樊大哥比你厲害自有緣由,憑借我與你這些日子的相處,我便知曉,你為何這般修為平平。”
琉璃半虛著眼睛,手中揮著小黑子,在游四方臉前三四寸之處畫圓,道:“游小弟,那你倒是說一下,我為何修為平平?”
游四方嘿嘿笑著,快語道:“只因你好吃懶做,沒有志氣。”
琉璃氣得揮著手中的黑劍就要向游四方拍去,可惜那小子一下便躲到了若玉身后,讓琉璃沒有下手的機(jī)會。
“凡夫俗子,你是不會懂的。”琉璃攤手,裝作很高深的模樣。
若玉也聽不下去了,只因游四方所言是事實,無可辯駁,故而她道:“好了,琉璃,你也該收一收心,好生修煉了?!?p> 琉璃哭喪著臉,生無可戀道:“小玉兒,你也這般,我的心傷透了。我定要以美食慰籍我的心痛,而后化溫飽為力量,好生修煉。”
樊青山卻是笑摸著琉璃的頭,道:“白琉璃,我瞧你這輩子的修為也高深不了了,你還是安安心心做一個小弟子,那樣也是極好的?!?p> 琉璃生氣地拂開樊青山那只寬大的手,向著山下跑去,還氣呼呼道:“我不要與你們?nèi)嗽谝黄鹆?,我要去修煉,我要打敗你們,我要成為像左勝男仙人那般的人?!?p> 只可惜,白琉璃說的話半點也當(dāng)不得真。
此刻,她便是坐在了一處還算得生意不錯的小客棧,點了些地方小菜,一個人很開心地大快朵頤。
樊青山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笑,只是搖了搖頭,深感無力。這丫頭,也不知如何用言語來形容。
若玉與琉璃相處有十載左右,故而最知琉璃的秉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實乃常事,不過她還是想笑。
游四方還以為琉璃姐姐要做出哪些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不過卻讓他依舊保持著那一個觀念——好吃懶做白琉璃,如今再有“信誓旦旦如放屁”。
這一處客棧是露天的,不過是賣一些小菜,人也還算有幾個,加上若玉她們,剛好四個。
若玉三人也坐到了琉璃身旁,拿起了筷子,品嘗著這羅江小鎮(zhèn)的風(fēng)味特色。
生在水畔,自而少不了美味的魚。擺在桌上的那一道糖醋魚香飄十里,仿佛就要將人的魂魄鉤去,入口鮮嫩滑膩,令人贊不絕口。
“你們怎么跟過來了?可是想要瞧我吃飽之后,奮發(fā)圖強(qiáng)的模樣?”琉璃喝著一碗美味的魚湯,還一副嘴硬的模樣。
不知何時,他們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有些黝黑的臉上是一對亮閃閃的眼睛,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瞧著桌上的飯菜,還在咕嚕咕嚕地吞咽著口水。
那個小孩穿著縫縫補(bǔ)補(bǔ)的破爛衣裳,手中提著菜籃子,瞧見琉璃望向了他,臉微微一紅,便提著菜籃子慌慌張張地跑了。
一雙破爛的草鞋漸漸地消失在了琉璃的面前。
攤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滿頭白發(fā),笑起來眼角的皺紋都會擠作一塊,卻是和藹可親。
“那個小孩好像很餓?!绷鹆У馈?p> 那個老頭子攤主擦著頭上的汗珠,接著琉璃的話,道:“那是魚家的小孩,很懂事。一家三口,父親被水寇一刀砍死,丟入了羅江,母親長年臥病在床,故而有些凄慘?!?p> 水寇!水寇!在這羅江,琉璃似乎走到何處都可以聽聞水寇二字,心情不免有些煩躁。
“小玉兒,”琉璃望向若玉,眼中帶著期盼。水寇為禍這羅江小鎮(zhèn),身為三宗之首——青蓮宗的弟子,又有何理由不出手?
若玉一笑,道:“既然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此處,那也便做一回好事,還羅江一片安寧?!?p> 游四方道:“雖說有些麻煩,不過這還是讓我熱血澎湃?!?p> 樊青山不語。
三人皆是瞧著修為不凡的樊青山,一臉期待的模樣,想讓他也助這羅江人一臂之力。
樊青山卻是靜然道:“這羅江十里蘆葦?shù)乃軘?shù)百人,卻不知你們想要如何去處置他們?可是盡數(shù)殺掉?”
若玉思量片刻,嘆聲道:“聽來這些水寇似乎無惡不作,喪盡天良,可若是將他們?nèi)鐢?shù)殺害,又有些太過狠心?!?p> 樊青山卻是笑道:“若說殺人抵命,那這些水寇已經(jīng)不知要死上多少回了,給他們生路,他們?nèi)羰窃俚満λ?,恐怕那時候便是于他人的不公平。若要我出手,恐怕是一個不留!”
此言一出,殺機(jī)盡顯!樊青山身上散發(fā)著一股莫名的凌厲之氣,讓人感受到了無形的威勢,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琉璃覺得,樊青山此刻卻似乎是一頭蟄伏在山中的野獸,給人以危機(jī)四伏之感,他若出手,片甲不留。
“興許有些水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也有說不得的苦衷,我們斬其水寇首領(lǐng),除掉惡行多的水寇,將剩下的人放了,那也是可行的。”游四方摸著下巴,認(rèn)真道。
此言一出,便得到了琉璃二人的認(rèn)同。
樊青山卻是一雙眸子凌厲如刀劍,言語間氣勢迫人,道:“不得已而為之?有說不得的苦衷?那這羅江人便是要忍受水寇的殘殺?任人宰割?”
游四方一直以來以仁鑄心,聽信師傅的話,人性本善。樊青山所言未免太過偏激,有些殺伐過重。
不過,樊青山卻是一笑,又道:“不過,如何解決這些水寇的事情,還是你們?nèi)顺鍪郑冶悴粨胶汀N遗挛乙怀鍪?,便收不住,到時候血染羅江,也便是不好的?!?p> 琉璃心中有些失望,眉眼一垂,道:“樊青山,你就當(dāng)真不幫我們?nèi)???p> “除非必要?!狈嗌角浦鹆В挠胁蝗獭?p> 琉璃眉眼一彎,道:“我便知曉,你這人還是好的?!?p> “可是這十里蘆葦蕩,我們本不知他們的藏所,又如何去找這些人?”游四方有些犯愁。
樊青山淡然道:“既然找尋不到,那便坐在這里,等他們自己送上門來?!?p> 說得倒也在理,我不待敵人,敵人自送上門。
于此,樊青山四人走遍了羅江的大街小巷,于羅江水寇有了一定的了解。
羅江水寇的頭子名為丘北山,也被羅江人稱為“水中惡龍”,他的一手蘆葦橫江,算得一絕。水中如蛟龍,可潛游數(shù)里不換氣,實乃一把好手。
最妙的乃是他的七十二路龍魚刀法,霸道凌厲,刀出驚風(fēng),有如龍魚鳴空,令人心中一寒。
羅江小鎮(zhèn)邊有一懸崖絕壁,高達(dá)數(shù)十丈,壁面光滑如鏡,其上有數(shù)十個肆意汪洋的大字,氣勢非凡。
江中游龍丘北山,龍魚鳴空仙人顫。
當(dāng)初有清風(fēng)派的一位小弟子出來歷練,想以一人之力獨戰(zhàn)百余水寇,哪里料得唯丘北山一人一刀,七十二路龍魚刀法還未曾全然施展,便將那個小弟子斬于鏡壁之下。
如此聽來,這丘北山似乎也是修行中人,卻不知如何在此落草為寇。
除了水中惡龍丘北山,還有水寇二當(dāng)家衛(wèi)不平,這個人心狠手辣,除卻劫財之外,還專門強(qiáng)搶美人。
也就那么兩個字,“好色”。故而這家伙雖生得魁梧,卻是面色浮白,興許淫欲過度。故而羅江人都咒著這衛(wèi)不平早些下黃泉,莫在人間為禍。
可這些年過去了,衛(wèi)不平卻是依舊活蹦亂跳,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衛(wèi)不平習(xí)慣以赤手空拳搏斗,與山中惡獸廝殺,借以人雙手屠人,故而有著“人魔”的稱號。
羅江人在回憶起衛(wèi)不平時,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而面色更是一下煞白,嘴唇難啟。
數(shù)載之前,羅江人聚集青年壯力近千人,一起圍剿這百余水寇,卻沒想到,單以衛(wèi)不平一人,以徒手之力,便是廝殺了近百人,血染大地。
衛(wèi)不平近乎于魔,何來人性所言?
余下水寇雖是平平,可也以一敵數(shù)人,實在是狗娘的厲害。
細(xì)想下來,這水寇之中便以此二人為首。俗語有道,“擒賊先擒王”。拿下這兩個人,便足矣。
可最為關(guān)鍵的,便是以琉璃幾人之力,可否一戰(zhàn)?
黑夜星如晝,明月半盈,羅江之上有點燈連綴,微光知路。
羅江水中,蘆葦十里,深處有一陸地,縱被蘆葦遮掩,卻也燈火通明。
這些水寇裸著上身,腳踩著長凳,手中舉著白大碗,聲如雷,滿豪氣。羅江水寇這些年來已經(jīng)是作息自然,一直以來都是白日里出來,晚上狂歡。
一個蒼白臉的魁梧大漢舉著杯中酒,吆五喝六,游走在諸酒桌之間,推杯換盞,盡顯豪邁。
可他的眉間卻有幾分惡氣,當(dāng)知此人并非等閑之輩,他便是被羅江人稱為“人魔”的衛(wèi)不平。衛(wèi)不平以徒手撕人,最愛見血,故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我既飲一杯酒,一生一世好兄弟。有我衛(wèi)不平一日酒肉,那便有你們一日快活?!毙l(wèi)不平的袖子高挽,手臂上有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傷痕不計其數(shù),足以震懾眾人。
諸桌之上的水寇呼應(yīng)齊聲,聲震四野,竟也有幾分震撼,令人心神激蕩。
“不過,光有好酒好菜而無美人,那便是大煞風(fēng)景。不如,我們請舞娘她們出來跳一支舞?可好?”衛(wèi)不平臉有緋紅,似乎酒已上頭。
水寇們兩眼放光,齊聲呼好。
在一陣陣人聲浪潮中,十八位衣著華麗的女子,長袖低眉,在樂曲聲中緩緩步出。她們垂首低眉,雙頰生緋,一揮一舞之間媚態(tài)盡顯,令人如癡如醉。
這十八位舞娘還是衛(wèi)不平由羅江水畔各地抓來,為大家助興,自然,夜晚也可同床共枕,以慰孤寂之心。
人間一切皆幻象,浮華寂滅一場空。既然于世走一遭,何以愁苦問蒼天。
衛(wèi)不平,這是個好名字,可這人間卻非好的人間。異獸橫行,魔舞人間。
不過,如今衛(wèi)不平也算得半個魔了。
春夏秋冬月依舊,如今的衛(wèi)不平卻是快樂的。
這般盛宴,可惜不見丘北山這大當(dāng)家。丘北山算得一個修煉狂,對于修為執(zhí)著,想要登上更高的階梯。
丘北山來這羅江應(yīng)當(dāng)有十載之久,不過比之于其他弟兄,卻是日子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