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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易碎琉璃脆

第五十四章 神秘老人

彩云易碎琉璃脆 星云如雪 4020 2019-04-11 23:00:10

  何況樊無道本便是奉天教的人,還是一個手屠兩派掌門的魔頭,這件事也是自獨孤踏雪口中聽得。

  而戚無心也未曾否認,自然為真。

  可方才那一柄隱有龍吟的木劍卻是橫在琉璃面前,替她擋住了戚無心冰冷的五指,如若不然,以方才戚無心的力道,足以將琉璃的喉嚨洞穿。

  這樣一個鮮活的,美好的生命死在戚無心面前,他自然心中是喜悅的。

  瞧來,戚無心當真是一個不會憐香惜玉的少年,也難怪獨孤城主說他無情無義。卻不知戚無心的無情無義到了何種境界,未曾聽說過。

  樊無道瞧著閑散不羈,卻又一身的凌銳氣息,有少年立世的鋒芒必露,這在青蓮宗也是少見的。

  話又道回來,也難怪這奉天教如今在這白桐洲橫行無忌,也難怪這江河兩域混亂不堪,試問這一代之中,三宗與這兩人匹敵的年輕一代可有?

  佛宗十數(shù)年來隱而不發(fā),年輕一代誰為翹楚卻是不知,不過無心大師門下的那個悟生小和尚,卻不知能扛得起那個大梁?

  縹緲宗近些年倒是有一個威名遠揚的天才,似乎被稱之為“縹緲千載誰人與,羅襪生塵洛水仙”,她自然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美得驚心動魄的女子,修為也高深,似乎叫做彩云兒。

  彩云兒雖為女流,卻有不輸男兒的俠肝義膽,心有凌云之志,欲登仙途之路。就是如今,她雖是追慕者萬千,卻無心于男女之事。

  據(jù)聞她一手洛水訣引金沙江之水,化為雙綾作升途,金步蓮搖登云臺,與林穆仙人一戰(zhàn)。那一戰(zhàn)斗可謂是險象環(huán)生,令人嘆為觀止,盡顯彩云兒的術法之妙。

  彩云兒也是一位親道者,不過她是天生水道,修煉實屬不易,卻是綻放異彩。

  這也是縹緲宗的驕傲,據(jù)聞三宗六派五載之后的百丈峰一戰(zhàn),她便已經是領頭人。

  而如今的青蓮宗,五大主峰的內門弟子似乎并無出彩之人,就是柳尋風門下的馬上流,仍舊被困在青蓮峰,不得出入。

  柳尋風宗主當初曾言,自己的弟子哪一日若是能獨身入青蓮劍海深處,一戰(zhàn)斷刃亂流而不傷,那便是令他不失望。

  也僅僅是令柳尋風宗主不失望,也不知這要求太高,還是太太高了。

  可多年過去,馬上流卻是沒有半分動靜,依舊在青蓮峰混吃等死,樂得逍遙。

  這是琉璃知曉的,她又如何會亂說。

  當初便是在青蓮劍海外圍,琉璃第一次遇見了身著紫衣金縷的馬上流,便知曉他的不凡??墒?,當時馬上流卻在青蓮劍海之內倒頭悶睡,身下枕著他的紅色幻靈。

  那亦是琉璃第一次瞧見睡覺已經到達神境的家伙,捫心自問,琉璃可比不上馬上流。

  又胡思亂想了,屋外還站著渾身受傷的虞舜溪,三人走出房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枯槁老人。

  琉璃偏著有點圓的腦袋,睜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小聲問著:“虞老頭,你可不要緊?”

  虞舜溪的眼睛還盯著遠方,遙望著路的那一端,眸中有點柔和,卻還是駭人。他一手撐著石桌,一手撫著自己的胸口,身子在咳嗽時顫動。

  “若是與我無關的事,我便不會去問;若是與我無關的人,我便不會去管。”虞舜溪的聲音依舊那般生硬,也沒有瞥三人一眼。

  游四方小聲哼著氣,低聲嘀咕:“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頑固,死了也是好的。”

  “就是臨死前,我也能將你們三個帶走?!?p>  琉璃笑道:“虞老頭,你可別聽游小弟的牢騷,你安心養(yǎng)傷,我們哪里也不去。”

  若玉手中執(zhí)著百風劍,亭亭玉立,而若出塵仙子,卻是不言不語。

  虞舜溪轉過身子,獨自向著他的小屋走去,咳嗽聲落在琉璃三人耳中。在進門的那一刻,虞舜溪還停下身子,陰桀道:“若還敢踏入我的小屋,可便不是斷手斷腳,而是斷頭了。就是你爺爺來了,也擋不住。”

  游四方有些生氣,這老頭好生猖狂。不過,虞舜溪確實有猖狂的資本,誰讓他的拳頭更硬。

  這個世界,雖是說好的鳥語花香,可深藏的罪惡卻在涌動。

  三人又在石桌前圍坐,伸頭交談議論。

  “喂,小玉兒,你說這戚無心為何總在找東西?上一次他去往孤夜城,就將那里搞得不安寧,這一次又是白楊鎮(zhèn),卻不知奉天教的人在搞什么?!绷鹆щy得思索一些事情,手枕著下頷,微微出神。

  若玉搖了搖頭,卻又道:“天心珠,我也不知這天心珠有何用,但是你瞧的雜書多,你都不知曉,我如何知曉?”

  “天心珠,我也是平生第一回聽聞,哪里知曉它的事情?!绷鹆樕嫌悬c沮喪,撅著嘴,卻是顯得有些可愛,她又忽而眼冒亮光,瞧著身旁的游四方,“游小弟,你可知曉?”

  “我?雖我是游歷這白桐洲數(shù)年,見過不少世面,可我又哪里能全然知曉這天下的事?!庇嗡姆桨β暤?。

  若玉心里有點郁悶,這游四方才與琉璃呆了這些時日,卻已經懂得了在說話間夸上自己一兩句。

  這兩個家伙,總讓自己有些想笑。想著,若玉便是眉眼一彎。

  “你們兩個怎么都盯著我?有點可怕……”若玉回過神來,瞧著面前那兩個呆滯著目光的家伙。

  “誰讓你生得那般漂亮,我總忍不住多瞧你兩眼?!绷鹆ж焸涞厍浦粲?,又轉過目光,瞪著游四方,“游小弟,你可是瞧夠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真可惡?!?p>  游四方猛然抬起頭來,嘻笑道:“美的事物要大家一同欣賞,你能瞧,我又怎么不能瞧了。再說了,若玉姐姐都還沒說話,你怎么就急了?!?p>  “游小弟,決斗!我斗得過你,你還太弱了。”琉璃半虛著眼睛,一把抓起身旁的黑劍,將它“啪”一聲放在石桌上,“輸了你便不再瞧我的小玉兒!”

  游四方于琉璃不理不睬。

  “我不想與你這等粗魯?shù)呐诱f話,這費勁不討好的決斗,我不接受?!?p>  若玉巧笑著搖了搖頭,簡直,當真是兩個活寶,吵吵嚷嚷的,不過,倒也有趣。

  “嘶,你這家伙,又偷偷瞥我的小玉兒,”琉璃氣急敗壞地蹭起身子,拉著若玉向屋內而去,還得意地仰頭。

  游四方一人獨坐在庭院之中,感受著這拂過遠山的風,呼吸著含花香的氣息,整個身心似乎都融入了其中。

  體內,有氣息流轉,穿過奇經八脈,匯聚于丹田海。它們交匯在一起,就如同白桐洲的雨露聚集,點水成大江,波瀾壯闊。

  自然與人,或許本為一體;人來于自然,自而有相通之處。他將整個身心放空,漸漸地神游天外,或許,他便是這世間的風,掠過千萬高山,涉過大江河流,散聚無常。

  莫名地進入了空靈之境,游四方卻是不自知。

  而此刻虞舜溪又在何處?他在山林中,曾經的故地。

  這里有一個陰暗潮濕的山洞,可這山洞已經被橫生的灌木遮擋,只留下一點幽深。

  曾經,是的,人總會去想曾經?;蛟S因為遺憾,又或者留戀,又或者恐懼??扇羰侵鲃尤ハ?,那便還有一些美好存在。

  曾經,曾經在山洞中有一胖一瘦兩個少年,他們躺在一塊破爛不堪的長石上長眠,他們也曾圍坐在火堆旁暢聊未來。

  曾經,曾經這里有一胖一瘦的兩個少年,他們在這林間奔走,在樹上有如猿猴跳躍。他們衣衫襤褸,可是他們快樂;盡管有兇獸出沒,可他們心中也沒有畏懼。

  可是這快樂的曾經涌在心頭,卻也苦澀。就好似一杯經歷歲月的淳酒,聞著香甜,入口辛辣,灌入肚中盡是苦澀。

  酒如何會是苦的?只有人心覺得苦,那才是苦。

  虞舜溪的衣衫現(xiàn)在也破損著,還有干涸的血跡沾染在上面,還有傷口在凝聚。

  如今,如今也唯有他一人。

  一個人若是活著,那便是一切,這是虞舜溪一生的至理。一個人若是死了,那便是一切煙消云散,這是虞舜溪不敢去想的。

  如果虞舜溪在乎一個人,他便會讓他活著,在這世間活著。不論他成為何樣,只要那人還活著。

  白楊鎮(zhèn),注定了是虞舜溪一生的束縛,逃不掉的命運。這一切自然不能讓那個胖子去背負,不能。

  混蛋老爹,那是舉世無雙,最為令人厭惡的混蛋。如若不然,他也不能瞧著混蛋老爹被山狼撕咬,不過,解氣。

  虞舜溪卻是一笑,莫名一笑,瞧來自己還真是失神了,走在這曾經的故地。此刻背后有一個鋒芒必露的家伙,他挺立著,便如一柄光鋒指天的利劍,氣息決然不收斂。

  樊無道手中執(zhí)著蒼龍劍,面帶猴臉面具,不知其表情??伤麉s在向著虞舜溪走去,一步一步,腳下的落葉悉數(shù)清響。

  “天心珠你們既然已經取走了,又何必再回來?可是要我這條性命?”虞舜溪話語間絲毫不客氣,與樊無道四目相對。

  樊無道瞥了一眼虞舜溪,淡然道:“于受傷的人,我從不出手。況且,你也不配我出手?!?p>  虞舜溪笑得咳嗽起來,身子劇烈顫動,仿佛聽了一個很大的笑話。或許虞舜溪不想笑,可他卻偏偏笑了。

  “那你為何還要來到這里?我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p>  “可你那里有我想要的人。”樊無道言語淡漠,“將他們三人送出白楊鎮(zhèn)。否則,就是劍下多一亡人,那也便多一人?!?p>  虞舜溪沉默,停頓了許久而未言語,道:“你與他們三人相識?為何插手他們的事?”

  “我的事無須他人過問,你只需要照辦便是。就是青蓮宗的柳尋風在此,我依舊敢如此言語?!?p>  “年輕人好大的口氣,鋒芒必露總是好的,可若是不收斂,那也會傷到自己?!币宦暱~緲之音由遠處而來,不知其方位。

  樊無道卻也未皺半分眉頭,細細感受著那人的氣息何在,可樊無道卻沒有感受到那人的氣息,一點也沒有。

  這白桐洲之內,修為如此高深的也不過幾人。樊無道曾見過獨孤踏雪,卻能感受到獨孤踏雪身上那一股儒雅隨和的氣息,不過在那儒雅隨和的氣息下,卻有著令人畏懼的鋒芒。

  將自己的氣息全然收斂,而不透露半分的,決然還未曾有。樊無道相信自己師傅的話,他的話一樣讓樊無道信服。

  那也唯有此人身處之地太遠,可能在數(shù)里之外??稍跀?shù)里之外卻能將二人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又出言如在兩人耳邊,也是一個修為高深的人。

  何人的修為竟如此高深?竟令樊無道有些心驚,可樊無道卻是無懼。人心若是恐懼,那便會影響手中的劍,不懼者乃為世間最強。

  虞舜溪平生也未曾遇到過這樣的高人,從未有過。

  樊無道不動身子,站立而不屈。虞舜溪也未動,他們在等。

  他們等候的時間卻并不太長,也就只是一片落葉飄下大地的時間,說話的人已經出現(xiàn)在了兩人眼前。

  上一刻在數(shù)丈之外,可一步邁出,卻已經在了他們眼前。

  一步瞬息,有如鬼神。

  那是一個鶴發(fā)童顏的老人,他笑著,一雙眼睛中盡是智慧的光芒。一身很隨意的衣衫,可穿在他的身上,卻又那般與眾不同,可又說不出來哪里與眾不同。

  有些人站在你的面前,你便覺得他不凡,那是由心底不由自主的感覺。

  樊無道才知,這老人身上的氣息真的很淡,就像這山間清風一過的淡然,又好似這林間的樹葉飄落的不經意。

  這老人絕非在隱藏自己的氣息,而是氣息已經內斂,收入體內,歸于自然。

  這老人的一雙眉眼笑著,令人如沐春風,道:“年輕人戾氣太重,不好,應當修心,修仙更需修心。由人入仙,心若丟了,又如何是仙?”

  樊無道冷聲道:“我可有說過我要成仙,失了心,那便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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