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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易碎琉璃脆

第十四章 叫我一聲爺爺

彩云易碎琉璃脆 星云如雪 3996 2019-03-02 23:15:35

  讀書人沉溺于之乎者也,將士者唯愛馳騁疆場。而于樊青山,他這樣一個(gè)在人間流浪的家伙,唯喜尋得一處安靜之地,瞧著窗外人來人往。且在桌上擺著好酒,享受著一飲而盡的痛快。

  平靜,真的難求。

  朋友于他而言,也許乃是一種奢望。他這一生,少有朋友。他有一個(gè)如父的師傅,有一個(gè)至親的師妹,可是他還是選擇了獨(dú)自流浪。

  人總有自己尋找的??伤@一生,又在尋找些什么?他心里,又還惦記著什么?這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他本是板著一張面孔,須知一個(gè)人喝酒總是孤獨(dú)的,可他在仰頭飲酒的那一刻便笑了。

  客棧的倚欄處,那個(gè)白衣女子正向他扮著鬼臉,而后她又一笑,便向著樊青山走去。

  “樊青山,你如何還能安然無恙地坐在此地?”琉璃的話語聲很大,似乎也并不顧及。

  樓下的客人瞧了瞧白琉璃,又瞧了瞧神色自若的樊青山,便又喝著酒,吃著菜。

  琉璃又似乎想起他正被黑葉鐵騎抓捕,不過,樊青山修為如此之高,又何須害怕?琉璃坐在了長凳上,與樊青山同桌。

  樊青山悠然地向著碗中倒酒,一笑道:“我一向運(yùn)氣很好,自然能逍遙法外。不過若是要出這孤夜城,如今怕是有些困難?!?p>  縱是他說道“困難”二字,他的劍眉也未曾皺下半分,似乎未曾有令他皺下眉頭之事。

  “昨夜不滅塔那里果真有一場大戰(zhàn),你又是如何知曉?”琉璃伏在桌上,小聲問道。

  “我吶,會(huì)未卜先知,上下測白桐五千年。就是你的前世今生,我只要一摸手,便可知曉得一清二楚?!狈嗌胶鲇终J(rèn)真道,“如何?可否想試一下?”

  琉璃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手毫不猶豫地伸了過去:“那你可要好生幫我瞧一下。你知道的,便如數(shù)說來,反正我也不知我需要知道什么?!?p>  樊青山的手很寬大,觸碰在琉璃指間,有熾熱之感。琉璃一時(shí)間竟覺得臉紅,眼神一亂便落在了樊青山臉上。那劍眉之間散發(fā)著英氣,雙眼中總是那么有光,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卻也未知,一個(gè)男兒也可以生得如此標(biāo)致。不過說來,還是瞧著小玉兒心里舒服。

  “你這般盯著我作何?可是我臉上臟了?”樊青山忍不住笑意,“不過,你那般模樣也真呆傻?!?p>  “你怎么如此取笑我?”琉璃卻是不甚在意,“不過瞧你飲如此多酒,也不知你有沒有銀兩付賬?”

  “我若沒有,你可是有。我們即是朋友,這樣一點(diǎn)忙,你可是都不幫?”樊青山道。

  桌上的酒已經(jīng)被飲去一壇,可樊青山卻沒有絲毫醉意,一雙眸子亮得很。

  兩人也才認(rèn)識(shí)一日之多,便成了朋友,但有些人縱是相處了多年,也未必是朋友。

  “我?朋友,那我?guī)湍惚闶恰!绷鹆б沧匀凰?,“你方才可是算出了些什么??p>  “你命途有些曲折,不過你總會(huì)擁有你想要的?!狈嗌筋D了一下,又道:“還有,你的手,好像臟了。”

  “你瞧得那般仔細(xì)作何?”琉璃手上不知何時(shí)沾了點(diǎn)塵土,“那你可是替你自己算過?”

  “我從不未自己算命?”

  “為何?”

  “算命這種東西,可是信不得。玄而又玄的命運(yùn),有誰又能真的算清?”當(dāng)樊青山道出這句話時(shí),他望著門外,人來人往。

  “你!”琉璃竟被他噎得說不出話,“那你方才還為我算命?!?p>  “因?yàn)槟阆嘈?。信則有,不信則無?!彼^續(xù)喝著酒,大口大口地喝。

  “姑娘,我也會(huì)算命。卻不知姑娘可否賞個(gè)臉,讓在下為你算上一算?”卻不知何時(shí)自屋外走進(jìn)來公子哥,興許聽得兩人談話,竟也湊了上來。

  這公子哥臉上鋪著胭脂水粉,瞧著兩腮桃紅,陰柔得很,像個(gè)女子。當(dāng)他問著琉璃“可否賞臉”時(shí),他那一只手便搭向了琉璃的手。

  粉面公子哥一手搭在琉璃的手上,五根指頭在輕動(dòng),滿嘴笑意:“姑娘的手可真寬大,不過卻是滑膩得很?!?p>  至于自己面前的那個(gè)布衣男子,粉面公子哥可真是沒將他放在眼里,一身窮酸樣,如何都能玩死他。

  況且自己身后還有兩個(gè)家丁,功夫都不差,身材魁梧,能將這布衣男子吊著打。

  就是讓他跪在地上喊三聲“爺爺”,恐怕他也會(huì)去做,沒有人與自己的生命過不去。

  “但也是,姑娘你的手滑膩得很,就似羊脂膏玉。就是摸著,也是一種榮幸?!狈嗌角浦勖婀痈纾φZ道。

  也不知樊青山可在嘲笑那公子哥的陰柔,若那公子哥是女子,恐怕又得迷倒多少男人。

  可琉璃卻是面生紅霞,被樊青山的話說得頭暈乎乎。粉面公子哥眼睛一轉(zhuǎn),瞧著桌子,臉一下便青了。他抓的哪里是琉璃的手,分明是一只男人的手!而這男人的手下,才是那嬌滴滴美人的手,五指如玉。

  粉面公子哥如碰著牛糞一般,手一下便縮了回去,冷聲道:“小子,你可知我是誰?”

  樊青山一笑,學(xué)著那公子哥的模樣,又道:“小子,你又可知我是誰?”

  “狗娘養(yǎng)的!本公子非得讓你跪在地上喊數(shù)聲‘爺爺’,”那粉面公子哥拍桌彈起身來,怒罵著樊青山,在轉(zhuǎn)眼瞧著琉璃時(shí),卻又搓手笑道,“而后我便將這嬌滴滴的小娘子請回府中,一起詩情畫意。”

  他向琉璃眉眼一拋,手一招,輕聲道:“好生招待這位小兄弟,他若是不肯叫我?guī)茁暣鬆?,喊幾聲‘爹爹’也行。但可別打死了,打死了我就聽不到了?!?p>  樊青山見過許多兇狠的人,眼前的這位公子哥實(shí)在排不上號(hào),就是根本不配將他列入“不將他放在眼里”這里面。

  琉璃甚至懶得瞧這公子哥,轉(zhuǎn)身叫了那瑟瑟發(fā)抖的店老板,要了些招牌菜,就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也怪琉璃自己不曾有納氣的習(xí)慣,而五谷之中靈氣有少,消耗甚快,這不,方才只是睡了一覺,自己便又餓了。

  不過這樣亦是極好的,又可以嘗到美味可口的食物了,想到這里,琉璃就笑了。

  店老板也不敢違背客官的意思,頷首低眉便去了。

  這些事,樊青山自會(huì)解決,又何須她操心。

  兩個(gè)四肢發(fā)達(dá)的隨從自以為是地殘忍一笑,摩拳擦掌,將身子弄得咯咯響,漸漸靠近那個(gè)小子。

  “琉璃,樊公子也在?!比粲褚蚕铝藰牵种形罩鴦Ρ銇砹?。這店里詭異的氣憤,她自然也察覺到了,卻不知琉璃又惹了何事。

  粉面公子哥瞧著白若玉時(shí),那兩只眼睛都在放光,如今他才見識(shí)了何為女人。以前把玩的,也不過胭脂俗粉罷了。

  “小美人,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粉面公子哥覺得自己今日倒是很幸運(yùn),能遇到兩個(gè)絕世的美人。

  隨后,只覺得一人硬扳著他的下頷,將自己的頭扭了過來。入眼的是那布衣男子,粉面公子哥滿臉驚色。自己的兩個(gè)隨從已經(jīng)躺在了冰涼的地上,不省人事。

  “你可知曉,”粉面公子哥鼓著勇氣道。

  “我可不知曉你是誰,但我知曉你爺爺是誰,想必你也知曉?!狈嗌教е勖婀痈绲念^,瞧著他滿眼的驚慌,“你可知曉?”

  粉面公子哥渾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他從布衣男子的眼中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比他更為殘忍的狠厲。

  “我自然知曉?!狈勖婀痈缇惯€笑得出來,“爺爺,爺爺。”

  “罷了,我可沒你這樣的不孝子孫,哪里來,你便回哪里去?!狈嗌揭恍?。

  粉面公子哥倒也忍得住,滿臉堆笑地低身退去,也沒有放下一兩句狠話。

  “琉璃,你們這又是鬧的哪一出?”若玉實(shí)在討厭那公子哥得很,卻是不知曉事情的緣由。

  琉璃面色自若,自然將事情一一道來,不過這一一道來卻是琉璃省下了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

  亦在這孤夜城,不過卻是在城主府,獨(dú)孤踏雪正在大堂之內(nèi)皺著眉頭,為昨夜之時(shí)忙得焦頭爛額。

  毒妖婆的幽冥人突至這孤夜城,定然并非偶然。若是沒有想要得到的,那是百年難見一面。

  在一兩月前,卻是聽聞東玄海之處有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人畜之類,無一存活。就是海中的一些妖精,也沒有幸免于難。

  血染東玄海,火紅似云霞。

  他們究竟在密謀些什么?讓人瞧不透,也看不明白。

  況且東玄海也在縹緲宗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卻沒有想到遭到這樣的慘手,當(dāng)真令人毛骨悚然。這自然也就拂了縹緲宗一巴掌,將其打得火辣辣的。

  而青蓮宗自聽聞了這件事,也有絕情長老等人前去,一助縹緲宗尋個(gè)究竟。

  而如今孤夜城被襲之事卻仍舊沒有宣揚(yáng)出去,獨(dú)孤踏雪卻也不知要這一切是無聲無息消失,還是告知縹緲宗與青蓮宗。

  而佛宗,從不出世輕易走動(dòng)。佛曰:一切隨緣。

  昨夜與自己交手的猴面人,以他的修為,恐怕也是進(jìn)出孤夜城自如,無人可擋。自然,獨(dú)孤踏雪自己出面,那還是行的。

  他與奉天教之間,又有何瓜葛?他的功法,也并不沾染奉天教的招式,不過卻是頗為詭奇。

  但獨(dú)孤踏雪還是抬了抬手,便至天空飛來兩只五彩斑斕的鳥,隨后他便拾起桌上的宣紙,以靈氣為墨,手指作筆,將一切寫上。

  隨后,他瞧了瞧彩鳥的背,卻沒想到那鳥兒竟然背上打開一條縫,將這紙納入其中。

  隨之,它們便向著天空飛去。

  這鳥被稱之為“千里”,乃是魯氏一脈創(chuàng)造,用以傳信之物。

  ——————————

  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也不知何人寫下這樣一句詩,便也成就了白鹿城的繁榮。

  白鹿城有高閣紅樓,倚欄處有年少輕狂人。

  一身錦衣長衫獨(dú)臥,手邊檀木小桌月光杯。

  于柳子淵而言,這世間最為安逸的事情,便是倚靠在樓閣之上,手中握著一杯好酒,與天地共飲。

  窗外小霧漫湖,青荷已露出尖尖的角,湖中花紅錦鯉來去,而鼻尖撲來一點(diǎn)又一點(diǎn)清香。

  卻不知何人擾珠簾,驚了倚欄醉酒人。柳子淵一眼便知,那是一雙女子的手,它纖長柔弱,讓人憐惜。又落入眼的是一只腳,穿著花布繡花鞋,小腳之巧,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握。

  眉眼盈盈似水,一身淡鵝毛黃的衣衫,自也襯其如花年華。

  “子淵,許久不見?!甭曇魷啬伻绱猴L(fēng),似乎足以將人融化。

  不過憐雨瞧著這涼春之日,柳子淵卻是衣衫散亂,露出白凈的胸膛。她也瞧慣了柳子淵這般模樣,不過與他再対目,那一雙含情的眼睛,還是令她羞澀。

  屋內(nèi)的床上罩著粉紅的紗帳,紗帳上有一張很古老的琴,憐雨便盤坐了上去。

  “憐雨,我最愛的便是你的琴聲,它總能扣著心弦?!?p>  “子淵你喜歡便好。今日容我為你彈奏一曲《小春喜雨》,來為你助興。”

  十指芊芊,捻動(dòng)琴弦。琴聲悠悠,縈繞耳畔??v是琴絕,亦是繚繞于心。

  路上自有行人,聽琴聲而至。

  可這行人卻不是他人,乃是一身男兒裝束的李弦月。李弦月冷目瞧了柳子淵一眼,柳子淵桃眼盈盈一笑而對,憐雨也不知何時(shí)走到了倚欄處,面有笑容。

  青蓮宗的流言蜚語自有根據(jù),柳子淵果真為浪蕩子。此為人間煙花地,男人眾往之處,尋歡作樂。

  “樓下那位公子瞧著也有些許長久了,若是有意,在下便請你一敘,共度這春宵?!?p>  憐雨竟沒想到柳子淵竟伸手?jǐn)r住了她的腰,那掌中余溫傳至身體,不由得臉紅,頷首低眉。

  李弦月卻是懶得搭理,一句話也未曾言語,便在街上消失。也不知李弦月去往哪里,若是再傻,那恐怕就……

  柳子淵將手放了下來,端起了盛滿葡萄酒的夜光杯,細(xì)細(xì)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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