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雨連綿的11月28日,奧德里奇陪同約翰尼參加克勞德的葬禮。
教會說,他死于前日動亂的收尾行動。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去的,沒有人。
或者說,知道他如何死去的人們默契的閉上了嘴巴。
他本該有光明的未來,即使死去也會偉大如山脈,然而在11月26日,他的死微小仿若塵埃。
他的遺體丟失,只留下死亡的音訊。
對于大地母神而言,祂失去了一位在人間的使者,祂的盾失去了一片小小的鐵屑,祂的身邊又多了一位虔誠的侍者。
對于大地母神教會而言,他們失去了一位可靠的同伴,失去了一位有遠大前程的見習神官,一切如同往常般。
遠在帝都白蘭度的羅德里格斯夫婦,還不知道這樣的噩耗。
而對于奧德里奇,他失去了一位朋友,一位兄長,對于約翰尼,他失去了半個世界。
奧德里奇和約翰尼穿著黑色的喪禮服,呆直的站在圍滿人的墓前,雨滴打在黑色雨傘上的聲音如同哀樂。
墓前,一位老年神官正虔誠的宣讀悼詞:
“在今天,我們失去了一位正直、善良、誠實、勇敢的青年。
我相信,你并非死亡,只是走出了時間。
你并非失去所有信仰,而是蒙母神召喚,侍奉于身邊。
你誕生于光明、行走于世間,你的存在傳遞希望,直至永遠。
將我的愛獻給你,她是我陪伴于你的證明。
也許未來,我會穿過漆黑幽寂的長廊,走過恐怖陰森的世間,但我不會恐懼,你的靈魂與我同在,我心仍然光明。
母神在上,愿你安息?!?p> 前來參與葬禮的人們右手撫胸,虔誠的祈禱:“母神在上?!?p> 約翰尼沒有任何動作,他如同失去靈魂的肉體,無聲的旁觀。
接著是告別儀式。
人們依次上前,在墓碑前放下一束白戈花,口中呢喃著話語,真誠的送別他。
輪到約翰尼時,奧德里奇輕輕放下黑色雨傘,在漫天細雨中走到墓前,放下一束白戈花,輕聲道:
“愿你安息,我的朋友,我會照顧好約翰尼?!?p> 他一手撫摸墓碑的輪廓,置于嘴邊親吻,與亡者相連。
參加葬禮的人們來與約翰尼握手、擁抱、安慰著說些溫暖的話語,奧德里奇照顧著,避免約翰尼的些微失禮。
直到最后,一位高大的獨臂男子走到約翰尼面前,平淡的說道:“我是馬里克·撒切爾,克勞德·羅德里格斯的直屬上官?!?p> 約翰尼沒有抬頭,沉默不語。
奧德里奇上前一步,輕聲道:“感謝您的到來,馬里克神官大人?!?p> 馬里克看向約翰尼的眼神透露出幾分復雜,轉(zhuǎn)頭看著奧德里奇說道:“很慚愧,我身為他的隊長,無法挽留他的生命。”
“神官大人,我們借一步說話可好?”
馬里克面無表情的點頭,沉默的走到一邊。
奧德里奇直視馬里克冷漠的眼神,堅定的說道:“神官大人,我們只想知道真相。”
馬里克沉默,空當當?shù)挠沂忠滦湓陲L雨中飄揚,他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幾個字:“沒有真相?!?p> 奧德里奇注視著他的背影,眼里只有憤恨的目光。
沒有真相……沒有真相……
一位起碼秩2的非凡者,怎么死的沒人知道,沒有真相?
一位負傷中的見習神官被征調(diào),然后死去,沒有真相?
呵,大地母神教會。
奧德里奇轉(zhuǎn)過身,回到約翰尼身邊,默默陪伴。
從早上,中午,到晚上。
雨已經(jīng)停下,雙月的光輝透過散去的云層照射在大地上,守墓人遠遠的看著他們,似在等待。
約翰尼囁嚅著干裂的嘴唇,輕聲呢喃:
“克勞德,你曾說我還是個孩子,永遠長不大,也不理解神的偉大?!?p> “你曾說,你會成為一個大人物,讓父親母親為你驕傲,重新建立羅德里格斯家的名聲?!?p> “你說過沒事的,你說過不會有事的?!?p> “可是,克勞德……你這個騙子……”
淚水又一次充盈在約翰尼的雙眼,如同絲線畫在約翰尼消瘦的臉頰,他咬著牙齒,吼道:
“你這個騙子!騙子!”
約翰尼的娃娃音回蕩在空曠的墓地,奧德里奇卻聽到了成熟的聲音,他不說一句話,陪著約翰尼發(fā)泄情緒。
約翰尼再次安靜下來,慢慢的挪到克勞德的墓碑前,跪在地上哭泣。
“克勞德,我的哥哥……”
從墓地回來時,約翰尼說想自己呆一會,奧德里奇雖然擔心,但還是將他送回家后憂心的離開。
夜晚的冷風吹在潮濕的衣服上,奧德里奇此時才感覺到刺骨的冷意,但他仍然走的緩慢,思緒亂成一團。
奧德里奇仍然記得,他懷里時時刻刻帶著的懷表是克勞德給他弄回來的。
記憶的碎片里,穿的像個乞丐一樣的奧德里奇收到所有人的冷眼時,克勞德作為約翰尼的兄長,對他地位低下的新朋友認真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約翰尼的兄長,克勞德·羅德里格斯?!?p> 只有死亡的起因,死亡的結(jié)果,沒有死亡的過程。
奧德里奇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教會將負傷的他征調(diào)走,他們沒有資格只給一個這樣的答案!
約翰尼還沒走出這個噩耗,奧德里奇卻不想就此沉默。
他直接來到森林酒吧,一聲不吭的把吧臺后的米爾斯拉到后面的辦公室里,他已經(jīng)想到,那天米爾斯欲言又止的就是這件事,他知道些什么。
“米爾斯,算我求你,如果對克勞德的死你知道些什么,告訴我!”奧德里奇雙眼直視米爾斯,沉重的說道。
米爾斯苦笑一聲,道:“如果我說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嗎?”
“所以你果然知道。”
“奧德里奇,”米爾斯嚴肅道:“放棄吧,這件事就是那么簡單,克勞德死的時候沒有人看見,我們只能推測出這些?!?p> 奧德里奇直勾勾的看著米爾斯,低沉的問道:“就這樣嗎?”
“至少我知道的,就是這樣……”
奧德里奇無力的坐在沙發(fā)上,突然覺得,面對大地母神教會這樣的龐然大物,他和約翰尼是如此渺小。
他們遭受的痛苦只是教會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們想要知道真相的行為,不會得到任何其他答案。
野心的種子,在這一刻,于奧德里奇心中生根發(fā)芽。
旅行團子
感謝linyelei1970書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