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賞酒大會(一)
王行展有一個興趣,就是偷偷窺探打量別人。無論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他津津樂道的對象。
因此阿啼也難逃他的魔爪。王行展故意慢半拍反而和溫筠惠并排行走,為的就是好好好打量一下這個勝利者:身高和他差不多,估摸著稍微矮點,但那也有一米七八;略微佝僂著背反倒讓他的身軀肌肉輪廓更加明顯;蓬松的爆炸頭搭上那條白襯衫使他看起來像是一條喪家犬。
“喂,你家住在哪?”耐不住寂寞的王行展打算打破這個局面。
“家?房子我租在五街區(qū)。一個人住還算湊合?!?p> 我勒個去!王行展心里暗暗大罵,難不成又遇到一個孤兒?這城是不是該改名了?
“你別想多了?!币娡跣姓拱肷螞]有動靜,阿啼木訥地說道,“我和我爸媽分開住。住在五街區(qū)為得是來拳場方便。我爸媽租房子住在三十三街區(qū)。”
“三十三街區(qū)?”
這座城市給了他太多刺激了。
“怎么會有這么多街區(qū)?”
“嗯?!”阿啼睜大眼睛盯著王行展說,“你們不是本地人???”
一聽這話溫筠惠都驚了。
“難不成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嘛?”
說完這話她又偷偷地笑。
“抱,抱歉……”阿啼漲紅了臉低下了頭,支支吾吾好一會才繼續(xù)說下去,“我天生就比較笨,從小我爸就說我看不來別人臉色,所幸身體夠結(jié)實能夠打打拳賽賺點錢養(yǎng)活自己。”
話還沒說完阿啼朝前方揮出幾拳,像是在彰顯自己的肌肉與力量。
這一舉動可把溫筠惠給逗笑了。
“看到令夫人笑了我也安心了。剛剛可真是苦悶?!?p> 阿啼指的是氛圍。但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不知何時太陽最后的一絲余暉被厚如棉被的積云給遮蓋住了。換作誰心情自然是不會好的。
“可惜了呢——”
“早上出門時候還是一個大晴天?!?p> 溫筠惠看透阿啼的心里,撩起一小撮礙眼的卷發(fā)看向這陰沉的天空。
“這里的天氣可真不好,想出來曬曬太陽都是奢侈?!?p> “太陽?”阿啼看向溫筠惠,“難道外面還能經(jīng)??吹教柌怀??”
雙方都像是看著怪物看著對方。
“不想出去看看???”
王行展盡可能讓自己說話聲音更加溫和,他可能想要憑借他那蹩腳的語言感化這個自閉少年。
“不想,”阿啼搖搖頭,“我長這么大連北區(qū)都沒走出來過,更不要提出城了?!?p> “外面有什么好的。難道城里的東西還不夠多???”
王行展這可就犯難了。阿啼將問題原封不動打包丟還給他。
“這個?”王行展摸摸下巴,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我說吧!”阿啼雙手一攤搶過話語權(quán),神情還有些沾沾自喜。
“我就說外面也沒啥意思,還不如城里生活的舒服?!?p> “行,你這么說也行?!?p> 王行展將雙手往口袋里一插,決定不再和他爭辯。一方面是性格所致,另一方面則是他現(xiàn)在實在是肚子餓了。時鐘已經(jīng)敲打十三下了,這已經(jīng)屬于下午的范疇了。見王行展服軟阿啼也不多說什么,他重新回到之前那副喪氣模樣。就這樣仨人還是磕磕碰碰地來到十五街區(qū),那家蟹黃煲店面前。
王行展一馬當先第一個推門進去,可是屋內(nèi)卻異常的昏暗,僅靠著窗外透進的稀薄光線才能勉強看清里面構(gòu)造。
“老板?”
王行展扯著嗓子朝著里屋一吼。
“老板?”
王行展的聲音憋得更大聲些,在這個空曠的屋內(nèi)都能聽見回音。
奇怪,王行展心里嘀咕著。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p> 阿啼摸了摸腦袋,一臉糊涂樣。
“哎?”
這時候里屋走出一個人,洗碗工的模樣。他看看阿啼,又看看王行展問道:“你們這是?”
“你們今天不營業(yè)嗎?”
倆男人都沒說話,說話的是溫筠惠。
“難道你們不知道今天在醉仙樓有一年一度的賞酒大會嚒?”
“嗯?這是什么東西?”
阿啼都不知道這玩意,更不要提其他倆個外地人。
正當那個小二模樣的家伙準備高談闊論一番時王行展快速向前邁出一步,走到阿啼與他中間,笑著說:“小二啊,我們是來吃飯的。你們這還有吃的嗎?”
不過那人正臉都不瞧王行展一眼,低下腰撿起掉落一旁的抹布后假惺惺地說道:“抱歉,我們今天十二點就打烊啦?!?p> “那……那一點吃的都不剩?”
“一點……?”小二思索一二后回答,“只剩下些米飯了,再不趕緊過來就要拿去喂狗了?!?p> 阿啼天生愚笨,對這些話里之意本就不敏感??墒峭跣姓咕筒灰粯恿?,此話一出心底里怒火萬丈,往前踏出一步,伸出右手直指向小二的眉宇之間,厲聲俱下:“今天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是你還不夠格讓我消氣,小子!”
王行展的舉動著實把那人嚇得不輕,他立馬凄慘地尖叫起來。
“欺負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叫巡邏的過來評評理!”
沒想到這一刻他還嘴硬,王行展真想抽他一倆巴掌。
“消消氣,消消氣。”
這時候溫筠惠站出來了。
“嘿!還是你家媳婦懂事?!?p> 小二還想故作紳士地對溫筠惠說一句感謝話,可是話都還沒出口就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你不是‘秋英’,沒有私自處決權(quán)?!?p> “我現(xiàn)在去買個身份回來是不是就是打他一頓了?”
王行展語速越說越快,如疾風驟雨般打在小二的臉上。
“是的?!?p> 這默契十足的一唱一和讓他更是心焦——他好像弄錯點東西,這才低聲問候道:“請問倆位是絲柏嗎?”
原來王行展和溫筠惠白天這趟出行穿得隨意得多:溫筠惠穿著一件土黃色的風衣,還故意將衣領(lǐng)立起遮住自己那張光霞容顏;而王行展更是隨意,直接套上他父親遺留下的舊大衣。這樣也就難怪小二沒點眼力勁。
勛章從內(nèi)縫口袋里掏出,直接丟在那人面前的桌上。
“嘭!”
小二突然跪地,面如死灰連忙求饒。
“老爺,小姐,求你們不要告訴我老板,他會把我趕出去的。”
“好不容易混到在城里生活的資格,我不想被趕出去??!”
話還沒說完竟哭起來了。
王行展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可是見這幅場景也不好動手,繼續(xù)說著狠話:“老板那我肯定會去告狀的。不過這頓毒打那就免了,畢竟我也不是什么惡人。”
“不過你把我照顧舒坦了,興許就放你一馬?!?p> 唉,說到底王行展還是心軟了。不過溫筠惠是不會插話的,這種場面他需要多單獨面對才能找到為人處世的平衡點。
“謝謝,謝謝?!?p> 雖然有些敷衍,但是能從這趨利小人口里聽到一句好聽的話也是難得。
“那你還要吃嘛?”
“不要了!我都氣飽了?!?p> 王行展拖了張椅子過來給溫筠惠安置坐下,而自己靠在一旁。
“那要不來些糕點?”
此時小二說出口的每句話可謂是小心至極,生怕又惹起這家伙的不高興。
“我們這的糕點做得真得很不錯,雖然只是中午留下來的。因為我們的師傅被叫去醉仙樓準備晚餐了。”
小二雖然是一對小眼,但是現(xiàn)在也不得不睜得跟燈籠般大,王行展一舉一動無不措意。王行展也是冷靜下來,開始擺弄自己的衣服。
“也行,記得給我?guī)c水來?!?p> 在小二退場后阿啼這才走向前來到王行展身邊。對于他而言,剛剛發(fā)生的事他看不懂,不過他也沒打算看懂,所以他也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過了幾分鐘小二端著一個盤子走了出來。
“就這些了,抱歉?!?p> 王行展朝盤子里望去。所幸不同形狀、顏色的糕點量夠多,不然他可真要餓肚子了。
“阿啼你吃吧?!?p> 阿啼伸手拿了倆塊就收手了。
“我不餓。每次打完拳賽我都累得吃不動飯?!?p> 王行展也不愿去想這話的真假性,在阿啼拿走倆塊后自己也上手吃起來了。
“嘿,別走??!”
那人想要悄悄溜走的時候被王行展一把他拽住。
“給我講講賞酒大會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