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次夜游
密斯城的晚飯總比其他地方晚得多，當(dāng)王行展用完餐回到二樓時溫筠惠在端坐在梳妝臺前盤起自己的秀發(fā)。
“你看我這身打扮怎么樣？”
溫筠惠抿著小嘴，滿臉笑意地望著王行展，想要聽聽這個小鬼能說出些什么有趣的話來。
可是王行展此時還能說出什么話來，他再一次敗在這個完美無瑕的“人偶”上。一條由碎鉆點綴黑色的曳地百褶裙配上一件整潔的白色襯衫，再襯上焦糖色的羊絨披肩。這簡直就是貴族少婦的打扮呀！
“姐，你可真漂亮！”
“其他人偶都有你這么漂亮?。俊?p> 王行展如同呆頭鵝的表現(xiàn)沒有讓她感覺氣餒，只是翹起了腿稍稍表達(dá)不滿。
“當(dāng)然不呢！你實在是太輕看你父親的才華了?！?p> 溫筠惠只是為王行展的父親辯護(hù)一句話就讓他臉色難看，當(dāng)下暗自嘆了口氣，心想這父子間的矛盾還得靠時間才能磨平。不過王行展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叛逆少年，用手搓了搓臉對她說：“我也要換身衣服，不然出去可就給您掉價了！”
“噗~”溫筠惠笑了。
“你這小子終于變得滑頭起來了。趕緊去換，那倆孩子想必已經(jīng)久等了?！?p> 王行展咕咕咕地，像一只興奮的小雞一邊笑著一邊奔向衣柜去拿衣服。當(dāng)他再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儼然像是一位貴公子了。溫筠惠笑著想他走去，挽起他的手一起下了樓梯。
“哇！”
當(dāng)他倆出現(xiàn)在阿定面前時，那個年幼的瓜娃子發(fā)出了一陣驚呼。
“先生？”
阿定有些怯場，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那位大哥哥在簡單的打扮下后居然會是這么帥氣；而看看自己卻只有一件深褐色外套，心里的自卑情緒就更是在作祟。不過饒是心里再怎么苦澀，阿定還是定下心來搭了一句話。
“先生你這身衣服可真有氣質(zhì)！”
“嘿，小子你現(xiàn)在還小。等你以后長大了也會成為一個有氣質(zhì)的男人的?！?p> 雖然會有調(diào)戲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王行展這話說得也還算是蠻走心的。這倒是在另一方面安慰了這個脆弱的男孩子。
當(dāng)他們出門的時候都已經(jīng)過七點了。街道上的人比想象中稀疏許多?？赡苁堑胤狡У脑?，也有可能是此時才正好晚餐時間。阿可沒有跟在她哥哥阿定身邊，而是拉著溫筠惠的手跟在倆位“男人”身后。被遺忘的街邊當(dāng)然是不會裝上路燈的，王行展也只好依靠前面轉(zhuǎn)角處傳來的微弱亮光看清腳下的路。所幸這路都是用青石板制成的，走在上面不會被絆腳。
“先生您想去哪？我下午好好想了想覺得還是去北十五大街比較合適。以前我父親帶我去過，那里感覺不錯?！?p> 阿定不敢大聲說話，說完話也要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王行展的表情。不過王行展沒給他這機(jī)會，一副天生冷漠的撲克臉讓他吃癟。
“可以?！彼季w被打斷的他沒有怪罪這孩子，簡單地回答了他一句后依舊默默走著自己的路。
被冷漠的阿定只好往后退了一步來到溫筠惠的身邊。
“怎么了，他不理你啊？”
溫筠惠的溫柔不僅僅是對女孩阿可有著魔咒般的吸引力，對這個還未成年的稚嫩男孩也是擁有足夠強(qiáng)的親近力。
“是啊?！卑⒍〒狭藫项^。他的身高才一米六，站在比他高一個頭的王行展身邊就像是一個小孩似的。
溫筠惠不知所謂地說道：“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難道還真準(zhǔn)備做這個接待的活??？”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泵看魏退劦竭@個話題時他總是特別喪。
“你一個人倒也罷了，你還得拖著一個妹妹呀？”
溫筠惠更近一步，想要套出阿定心里話。
“我想把她托給在外面的叔叔，跟著我生活實在是苦了她?！?p> 這段話阿定可是想了好久才說出口的。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能把這句話能一輩子埋在心底。阿定生活的苦楚不是王行展能想象的，他也不愿去想。此時的他只想好好散散心。
走近轉(zhuǎn)角時能聽見些市儈的喧雜聲；當(dāng)走出時還能聽到小孩的啼哭聲。
“這條街就是北十五街?！?p> 望著這條街邊有煤油燈的大街阿定終于感覺到一絲生而為人的味道。阿定才阿可那樣年紀(jì)時候，曾隨著父親來逛過一次集市。那時候恰逢過節(jié)，街上熱鬧極了。即便街邊的煤油燈不點，整條大道也能被高掛的紅燈籠點亮?？墒乾F(xiàn)在這條街還是有些差強(qiáng)人意，街邊只有幾個賣夜宵的店家。
“先生？要點什么？”
當(dāng)王行展走近離他最近的一家店鋪時，那位上了年紀(jì)的大叔很自然地點頭哈腰地朝他問好?？墒撬僦豢谛邼y懂的地方方言倒是難住了王行展。
“你這賣的是什么？”王行展把自己的身子盡可能地往前伸，同時說話聲音也盡可能地清楚?？墒钱?dāng)他俊俏的面龐被這位大叔看清時他一下子就驚慌。對于他來說，王行展這家伙就不是屬于和他同一世界的人。對于上層人士的搭話，大叔下意識地縮起了腦袋。
“我這賣的是糯米糕?！闭f完這段話后不知為何那位大叔又加上一句，“先生，我們這是小本經(jīng)營，利潤不高的?！?p> “給我來四塊吧。”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買些吃的再走。
“好嘞！先生拿好！總共二十五盧市幣?！?p> 接過王行展付的錢后，大叔又呼哧呼哧地招呼了幾聲，還打趣道歡迎下次再來。王行展也打著哈哈接過糕點后轉(zhuǎn)身分給其他仨人后離開了。
接過糯米糕的阿定朝著上面就是啃一大口，同時還發(fā)出些不可名狀的聲音來。
“唔呣！這個味道我好久沒嘗到了，酸得我口水都留出來了?！?p> 阿定故意賣蠢只為博王行展一笑，王行展也輕輕頷首回答道：“糯米挺酥的，很有嚼勁?！?p> “是的？！”
“是的咯！”
阿定連說倆句后才轉(zhuǎn)過頭看向自己的妹妹，此時的阿可在溫筠惠的幫助下正把糯米糕往嘴里塞。看到這一幕，一股久違的暖流涌了上來?！罢婧脜?！”阿定悄悄地說著話，生怕其他人聽到他的無病呻吟。
“阿定——”
“誒？！”
突如其來的叫喚讓阿定有些失措。
“先生有什么事??？”
阿定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你們這常駐人口有多少？怎么晚上街上會這么冷清？”
“其他七個區(qū)我不知道，我們北區(qū)之前聽說有二十多萬人?！?p> “二十多萬？這是二十多萬人口的模樣??？”
阿定說出口的話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只好加以辯解。
“先生你可能不懂，我們這里一年下來只有兩個節(jié)日。每個節(jié)日休息十天，一年里其他時間都是要去工作的。
而且我們這些打工的一天下來累得要命，哪還有什么精力來逛街啊。”
“十天？才十天？”從小無拘無束慣的王行展聽到這詞整個人都顫抖一震，“讓我半年下來才休息十天我非得累死不可?！?p> 這可謂是落魄貴公子卻患上了貴公子的病。
第一次見到他吃癟的模樣，阿定咧著嘴巴撲哧地笑了，連忙調(diào)侃道：“你還以為真沒有人被累死吶。單單我知道的就有十幾個呢！”
“那他們最后都怎么樣了？”
王行展一轉(zhuǎn)攻勢，神情頓時嚴(yán)肅起來?？墒前⒍ň蜎]那么善變臉了，只好輕咳幾聲后收斂住自己的說話氣息：“還能咋辦，拉到野外給葬了?！?p> “沒有賠償之類的？”
阿定搖搖頭。
“那他們家人就沒去鬧??？”
“鬧什么？”阿定有些迷茫，不懂王行展說話的意思，“我們這邊有得是愿意來干活的人。死了一個沒過幾天就能找到下一個來頂替的?！?p> ……
秋風(fēng)蕭瑟，惹得王行展不得不裹緊了衣裳。他瞄了一眼街道的盡頭，那里和自己剛剛走來的地方一樣昏暗、無光。這也就把他的興趣全都消磨掉了，思索一會后開口說：
“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白天出來走走。”
“好的先生?！?p> 第一次夜游就這樣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