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深海主宰雙眼猛睜,一道白云飄過,他舉起手,白皙、溫暖,有觸感,狂喜、大笑,驚起一河魚鯉。
伍文畫在隔絕南山后,就回了院子。推開院門,碧流掩紅霞,滿是花雪香。
多日未歸,南山的靈氣又臻一層。伍文畫抬腳往小徑,一朵白茶羞澀地伸出來,貼貼她的紅裙擺。
“小家伙,安生長。要是不噶意這兒,也可回到山里。”伍文畫手指觸碰花瓣。
白茶點點頭,等腳步聲遠去,原地搖曳,歡舞不已。
扶著欄就地坐下,伍文畫才擦擦滿頭的大汗。自南山覓得一絲苦境規(guī)則,就不再那么容易驅使得動了。如同一個孩子在眼前成長,漸漸地遠離父母。該放手的時候還是要放手,不是嗎?
后花園里,一只水鳥正在池邊梳羽。根根白翅在陽光下閃亮,長嘴埋進細絨絨的里啄洗。
這是一只白鶴,小圓眼斜瞟了一眼伍文畫后就不再理會。
“你這鳥倒也自在?!蔽槲漠媯壬砜吭诶戎?,說笑道。
“這只笨鳥,可比不上本鳥聰明又可愛?!秉S鳥輕飛進院里,不屑地說。
伍文畫涼涼地道:“大人講話,笨鳥插什么嘴?!?p> “就是——,不,我是本鳥,不,黃、黃鳥,伍文畫你又坑本鳥。”黃鳥短喙一張一合,急急辯解。
伍文畫抬手一扇,黃鳥在空中成球滾向墻外。
正與非常君聊天的龍戩伸手一撈,定目一看,團球成鳥,飛速撲閃翅膀從他掌心里飛起。
“這個伍文畫,太可怕。一點都不——”
非常君雙指一夾,黃鳥一翅在手:“不怎么,繼續(xù)說?!?p> “哈,一點都不小氣、一點都不貧窮,溫柔美麗、知書達理、心地善良、超凡脫俗、風華絕代,有巾幗風姿,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黃鳥倒盡從書館里學來的詞語,力爭望非常君網開一面。
龍戩見這鳥好生有趣,求情道:“覺君,此鳥不與別同,還是讓它自由吧?!?p> 非常君松開手指,黃鳥頻頻扇翅,非到龍戩另一側:“哇,你是大好人。祝你嬌妻美眷,早生貴子?!?p> “嗖”,黃鳥扔下祝福話語,立時閃進樹林里。
“哈哈哈”
非常君大笑不止,龍戩搖搖頭。
“趙哥,做一桌好菜?!?p> 聽說不用做飯,還有宴席可蹭,慕少九代跑路到酒樓點菜,“記人覺先生的賬上。”
“人覺先生回來啦。那太夫人回了沒?”酒樓趙哥,是個五十來的胖壯漢子,著一身褐衫,右手里轉動著兩個大核桃。
“回來了。我去找習煙兒?!蹦缴倬劈c完餐,去到武館。
武館里,習煙兒手抓寬刀,正與武君對招。
疏樓龍宿拆開信箋,讀完后置入桌上盒里:“鳳兒,母親已回南山。汝想去嗎?”
“主人,才從南山歸來,過段時間再回?!蹦孪渗P想了一想道。
“汝若無聊,隨時可去與母親作伴。劍子,走了幾日,又沒了消息。也不知鉆去了何處?!?p> 輕取珠扇,疏樓龍宿起身,疏逸氣派盡顯。
“劍子先生運氣向來好,應不會有事。”穆仙鳳寬慰道。
“哈,吾并不擔心劍子會吃虧,只有別人吃他的虧,畢竟墨水喝得多啊。”調侃好友是疏樓龍宿的日常。
“天踦爵,城主令我來接你。”
飲歲突如其來讓匆匆趕路的天踦爵驚詫:“飲歲,時計并未走完。”
“哈,城主言時計要交與他處理?!憋嫐q轉述城主的回復。
“劣者與城主定的時間之約,難不成城主要食言?”
天踦爵總覺時間緊迫,妖界、葬刀會、西疆這些大大小小的勢力都現了蹤跡,臺下也不知還埋藏著什么,那股蠢蠢欲動的總令自己不安。
“這些你與城主說吧?!憋嫐q眼芒一掃,“需要我請你嗎?”
“免,劣者自信飲歲你輕功差——矣?!?p> 飲歲還在聽,忽見塵土飛揚處,天踦爵桃之夭夭:“哼,一個跛子也跑得飛快。城主早料到了,話帶到?!?p> “素還真,汝那一魂并不聽話。”
時間城城主來到金色日晷下,對正步履蹣跚的素還真說道。
“劣者對他放心。”身為自己一魂,對天踦爵必然信任。
這個道理,城主明了:“哈,那你素還真永無離開之日。你也答應?”
“他與劣者有何區(qū)別呢?”素還真不以為意,艱難推著日晷運轉。
“素還真,吾不知是該說你太過自信還是被聰明誤。他的時間延長,是因有人取了。那個人不用承擔任何天命責罰。而你不一樣,天命強悍,為上蒼所記。天踦爵一日不按時歸,時間波動就愈大,推日晷也就愈費力,直至一日,你力竭而亡?!?p> 時間城城主頭也不回地走掉。飲歲一手撫帽,譏道:“素還真,你可好本事,頭一次見城主生這么大的氣。哈,你只能推到死咯?!?p> 素還真雙手按在金把手上:“飲歲,你猜劣者信得幾分?”
“什么意思?”飲歲不解。
被非常君領著去酒樓,半路上,伍文畫滿是疑惑:“黝兒,你擺宴做啥?是什么好日子嗎?”
非常君笑道:“沒。一是義母許久沒回,莊上不少人想見見你;二是為龍戩接風?!?p> “龍戩還未來得及答謝,今又被襄請,實是有愧?!饼垜毂止Y。
“你的謝意,我已知。既然黝兒請,那就好好醉一場。年輕人,心事麥太多?!?p> 伍文畫大方受了他的禮,快走兩步:“正好肚子也餓了。南山酒樓開了數百年,家傳菜好吃得很,我要多吃幾碗飯。”
酒樓大堂里,觥籌交錯。伍文畫走進來,眾人停杯放箸,紛紛問詢:
“大夫,一點都沒變啊!”說話的是個頭發(fā)稀疏的老者。
“大夫,少出門,住家里?!币晃话醉毜降氐睦先私ㄗh道。
“大夫,麥聽他的。想幾時出去就去耍,只要平安歸來?!弊赃叺囊晃汇y發(fā)蒼蒼的老婆婆打斷。
……
伍文畫一一微笑、點頭,在話語里上了三樓的包房。
“嘖,伍大夫,一堆白發(fā)人問好,你還不言語半分。如果不是知道你有幾個那么大的兒子,否則老人家鐵定以為你無禮之極?!?p> 慕少艾虛請伍文畫坐下。伍文畫笑道:“我并不知他們是多少輩了。也只有在他們面前,才覺時間流逝。在你們這些老怪跟前,日子照樣過?!?p> “你是老怪中的老怪?!蹦缴侔豢蜌馔虏邸?p> 眾人大笑。
熱鬧的宴席上,老朋友、新朋友,一一品酒話家常。
南山許久未如此鬧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