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畫轉(zhuǎn)過身,看著安靜用餐的劍布衣,問道:“咦~你怎不去?”
劍布衣喝下最后一口湯:“夫人又不會取好友命,我何須擔心。反正丟臉對好友來說,也是家常便飯?!?p> 伍文畫樂道:“哈哈,這就是傳說中的損友嘛?!?p> “嗯~損友一詞甚好?!本劸赓潎@道,“百年難遇是知己,這位少俠有此一友,當是幸事?!?p> “麥說得你倆好像不認識一樣同來自中陰界,誰都不認識誰似的?!蔽槲漠嬚驹趦勺乐虚g,望了這桌一眼,又望向另一桌。
三人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道:“不認識。”
“呀,看來中陰界也不小哦?!蔽槲漠嬚A讼卵劬?,“在我印象里,認為異境都是很小很小一個的呢。”
“哈,那要看跟什么比?!本劸庑Φ?,“與苦境比起來,確是極小。”
“苦境是龐然大物,誰都想啃上一口。因了戰(zhàn)事頻繁,搬去了中陰界居住?!眲Σ家掳櫫讼旅迹木w翻轉(zhuǎn),自己身背圣王責任,在苦境臥龍之地一不小心就翻了。就如眼前的這個女子,瞧著尋常,修為卻深不可測。如她一樣的人也許更多,甚或在她之上。
“哦——”伍文畫長長應(yīng)了聲。她眼利,看到了劍布衣的那皺眉,哈,每個人都有故事可以說。只是講不講得看人。自己的故事,也只能與孩子們講講,話說自己有故事可說么?
雨停了,鎮(zhèn)上居民都出來走動、勞作,待到鎮(zhèn)上客棧時,忽見檐下倒懸兩人,口里塞布。一者藍衣俊臉,臉上黑字“我是小白臉,專愛吃軟飯”;一者麻衣須臉,一排醒目紅字:“我是腌臜鬼,不愛吃便宜餐”。
有個小孩,七八歲,正是活潑好動時,見到兩人倒掛,湊近一瞧,大聲念道:“我似小白,不認得,不認得,友口車飯”“我似月月,不認得,不友口便便,不認得?!?p> 旁邊五六歲的孩子問:“啥意思?”
大的好為人師答道:“這個叫小白的,是個趕車的;這個叫月月的,不喜歡吃便便?!?p> “誰愛吃那玩意?”另一個小孩嗤笑一聲,擠眉弄眼,“說來說去,這倆人都是吃屎的?!?p> “為什么這樣說?”五六歲的孩子問出了冰無漪和孤竹隱龍的疑問。
“趕車的,伺候馬牛,天天屎尿味。這個大胡子,說自己不喜歡吃便便,想來他是吃過,還一直在吃。”
你說的好有道理,神特么好有道理。認錯字的熊孩子,不識字的熊孩子,你家大人呢?冰無漪哭了,堂堂男兒,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成了吃屎的,天啊,魔鬼非常君,怨不得一身黃屎布裹身,啊呸,吐不出!
孤竹隱龍閉上眼,這娘們是真齁,唉~羽飛天伍她相比,溫柔至極。
被非常君和收萬劫帶離了街道的忌霞殤抱手道:“兩位壯士,忘世麒麟忌霞殤在此有禮了,好友孤竹隱龍為人粗獷,無甚壞心眼,在下向爾等賠罪?!?p> 非常君、收萬劫退開一步,避開忌霞殤的禮。妖應(yīng)封光不解道:“儂不是很懂你們在做什么?儂想吃魚粥,與大胡子被掛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殢無傷轉(zhuǎn)過頭溫柔道:“沒關(guān)系。妖應(yīng),等下我去打魚做給你吃?!?p> 妖應(yīng)封光展顏一笑:“儂現(xiàn)在不餓了。其實儂不吃飯也是可以的,而且儂好像從沒有吃過飯,風光倒是吃過。在她記憶里,飯是真好的東西?!?p> “唉~怪不得義母總說苦境寰宇奇。一個劍客愛上了一把劍,不奇;奇的是這把劍非劍靈,卻誕生了意識,還借尸重生,成了佳人。我想,義母的素材庫又要添一筆了?!狈浅>蝗藵M口的狗糧,很“好心”地感嘆。
“你也很奇。母親雙十,年華正茂,兒子一張松樹皮,滿口心機語。”殢無傷是個很愛好文字的青年,過去的歲月里長長文藝地感嘆人生、愛情、友情,破解了一個又個的哲學問題。
能對著血看個數(shù)甲子歲月的人,能對著雪慨嘆迷思的人,能對著風祭奠無衣師尹的人,在無聊、無聲、無寂中自言自語,研讀精益,又怎不會洞察,又怎不會犀利?
非常君難得摸了把臉,手指上的粗糙,咯不疼一張俊臉,唉~惹了護妻狂魔,心口受創(chuàng)傷,怨不得小時義母常說妒妻難惹,妒夫難招架。
收萬劫噗嗤一笑,哈哈哈
忌霞殤也溫聲一笑,笑得很內(nèi)斂。
妖應(yīng)封光好似知道他們在笑什么,又好似不知他們在笑什么,咯咯深笑,引得殢無傷忍不住撫了她的秀發(fā)。
原計劃出門的伍文畫因了冰無漪和孤竹隱龍受罰推遲了行程。在此日,緞君衡和黑色十九告辭離開,走時看到兩人衰樣,哈哈笑著向遠方走了。
晚上,用過飯。伍文畫、非常君和收萬劫三人上樓休息。忌霞殤趕緊放下孤竹隱龍,也順便將冰無漪放了下來。
吐掉口中的抹布,冰無漪大叫一聲沖向后井提水洗臉洗澡去了。孤竹隱龍將抹布從嘴里拉出,往臉上擦吧擦吧,嫌惡地看了紅跡,也向后井走去。
劍布衣在冰無漪風馳電掣般飛過去時,堪堪抬了一眼眉,而后繼續(xù)拭劍。
妖應(yīng)封光坐在凳子上,好奇道:“你倆不是朋友嗎?都沒看到你關(guān)心冰臉仔?”
劍布衣低頭回答道:“你要是有這樣一個常常丟人現(xiàn)眼的朋友,也會如我這般淡定的?!?p> 妖應(yīng)封光搖搖頭,不是很理解,她思考了一會兒道:“儂并沒有朋友,只有愛人和父母。殢無傷,你有朋友嗎?”
這后面一句,妖應(yīng)封光轉(zhuǎn)過頭問的愛人,劍布衣也就不再搭理。
無心的話語,往往直擊內(nèi)心,殢無傷道:“長久來,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我的朋友。他在時,我不愿見他;他走后,我卻想著為他報仇。也許,大概,算是對我過往最了解的人?!?p> “儂想成為那個獨一無二的人。”妖應(yīng)封光不知道為蝦米,胸口有點脹脹的,脹到她想拔出瑤映??墒窍氲轿槲漠嫷脑?,她又忍住了。身為人,都這么痛苦嗎?
殢無傷既欣慰又心疼,坐到妖應(yīng)封光身邊摟住她道:“麥想了,休息一會兒,等下回客房要乖乖休息,明天去見你的父母?!?p> “嗯?!毖龖?yīng)封光聽話地閉上眼睛靠在愛人懷里。
冰無漪沖進大堂,瞧見恩愛一幕,趕緊將頭移開,忌霞殤在擺弄他的長笛,他的好損友還在來回地拭劍。抬起腿,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