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日,苻屹就從青晼鄉(xiāng)回到了世華殿中,一直忙碌著。
五月二十三日,安昱皇七七之期,天還未亮全體人員就一起坐上馬車,浩浩蕩蕩的出發(fā)前往安平陵。
各皇親國戚全數(shù)到場,各位與安昱皇同輩的王爺、與苻峻同輩的王爺,以及襲有爵位的各位公候伯,各位王子、公主。
安昱皇妹妹——一位未嫁的琳公主,及安昱皇的七位公主全來了,太妃不論身份高低,都前來了……更不論各臣子、官員等人眾、服侍的太監(jiān)宮女……一路看不到頭,看不著尾。
一路上錢紙滿孝布紙幡滿天,堆銀落雪一般,只見白茫茫一片。
黃土蓋地,凈水灑過,白色的布障擋在了路的兩側,二十步一士兵把守,不讓閑雜人等靠近。
最前面是道士引路,中間是蓋著天地人神接引圖錦鍛的棺材,八位壯漢抬著,后面是和尚超度,一路上樂聲哀鳴,鞭炮不停歇,伴著震天的哭聲。
田幗心痛哭一陣,苻屹在田幗的轎輦中照顧勸慰,也陪著哭了好幾場。
一路上路障外圍滿了百姓,一路上祭臺不斷,哭聲不斷,鞭炮不斷……
隊伍行進緩慢,待已時趕到了安平陵。
安平陵所在為晉皇室墓地,埋有七位先祖,邊上張陵村中全為張姓,世代為晉皇守陵軍,現(xiàn)已形成一座大的村落,太后田幗與各太妃及新皇苻峻、珂親王苻屹安排住在了張族長的莊園中。
苻屹看著這莊園倒也挺別致,一派渾然天成的自然風光,樸拙得讓他覺得有趣。
苻屹稍歇息了一會,就去正屋找太后田幗。
剛一出院門,見孫氏正匆匆越來,看到苻屹,喜出望外:“珂王殿下金安?!?p> “孫姐姐不用多禮?!?p> “殿下這是去哪?”
“我去看看母后。”
孫氏贊許的笑了:“殿下真是孝心,天下人的表率呀?!?p> 苻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抬手,示意孫氏離開。
孫氏未走,依然一臉堆笑討好的看著苻屹:“殿下,我的一對小叔子,就是跟您提過的喬光宗、喬耀祖,今日他們也有前來,特別仰慕王爺,求親見您一面?!?p> “下次吧,我要去看望太后?!?p> 說著苻屹就大步地走了。
苻屹到的時候,太后才洗漱過,接過容齊遞的茶,輕啜著。
“母后,您辛苦了?!?p> 田幗趕緊放下了茶,牽過了苻屹的手,讓他坐下;苻屹輕輕的為田幗捏了捏肩。
“屹兒也辛苦了,趕緊休息一下吧,一會我們就在這隨便吃點,不出去吃了哦?!?p> “好,母后?!?p> “太后娘娘,九皇兄?!币粋€嬌弱的聲音傳來,聲音中性,微微啞著。
“苻岷,你安排在哪了?”
對于這個苻蘊最小的王子,田幗因其與皇位無爭,倒是照顧幾分。
“他們非讓我去跟明王叔一塊住,我不想去。”
苻岷身量比田幗略高一點,年歲不足十三,臉色白晰細膩、圓而小,唇色偏淺,淺淺的透明粉色;身量未足,頭發(fā)也泛著黃色,有胎里帶的不足癥。整體看著倒是清秀斯文,還帶著皇氏的驕貴。
“不想去就別去了,在這院里住下吧。”
苻岷高興的笑了:“謝謝太后娘娘?!?p> 容齊把他領了出去,交代宗親司了。
容齊交代完苻岷的事,還沒進屋,就看到昭王爺正急急跑向正屋,容齊趕緊迎了進去,領著昭王爺去了正屋。
今日葬禮由昭王爺領管,
昭王忙得一身的汗都顧不上擦,焦急的走到田幗身前,聲音又大又快,如鞭炮之聲:“太后殿下,來的路上琳公主沒了,梁太妃沒了,苻蓉也沒了?!?p> “這是先皇舍不下他們,把他們帶走了呀,既然是先皇自己挑選的,定要好好的安葬在先皇身側?!碧飵嚼潇o的安排著。
“是,太后娘娘?!?p> “這突然間的去哪里找那么多合適的棺材?”
“你與張族長說一聲,讓他準備?!?p> “對,對,對?;噬?,苻屹安排在杏苑?!?p> “這個隨意了,苻屹前來是為了先皇守陵,不是來享福的,哪里都好?!?p> “昭王,封陵寢的斷龍石已架好,您去看看;馬廄中要支馬料三十錠;定陵的朱砂也要支十三斤……”
昭王被宗親司太監(jiān)叫走了,田幗稍清閑了一會。
張族長派人送來了幾個新鮮時蔬炒的小菜,倒是新鮮得讓人很有胃口,就著湯和菜,田幗和苻屹倒比平時多吃了一小碗新米飯。
飯還未吃完,苻峻過來了。
“母后,九弟,好香呀。”
“皇上吃飯了嗎?”
“母后,我還沒來得及吃呢?!?p> “皇兄,那一起吃吧?!?p> 苻屹接過容齊拿來的碗筷盛著米飯。
苻峻吃了一口嫩絲瓜瘦肉片:“真是鮮甜呀?!?p> “多吃點。”田幗多為他夾了幾筷菜。
苻峻一碗飯下肚,又盛了半碗,拌了點菜湯。
“苻屹,你可要留下來守陵呀?!?p> 苻屹點了點頭:“環(huán)境和吃的都還是不錯的?!?p> “你看著點二皇兄。”
二皇兄苻乾,皇嫡長子,苻峻與苻屹的親哥哥,前太子殿下。
“五皇兄,那也是我們的皇兄,是我們的嫡親兄弟,有什么需要看不看的?!?p> 苻屹想了想:“也不算是看著,你如果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人去找他,你記錄下來就可,定期會有人來取。”
“我不愿意?!避抟傧胍矝]想拒絕了。
“屹兒,聽皇上的?!碧飵秸Z氣是認真的。
“母后,你怎么向著五皇兄?!?p> “你父皇讓他來守陵的,就是不希望他與外面人等接觸,更擔心兄弟相殘。屹兒,你聽懂了嗎?”
先皇大喪葬禮之后,才是一切詭譎事件發(fā)生的開幕。
“我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要求你,而是以兄長的身份拜托你。”
“好,我可以去注意二皇兄,那我的婚事,關于雪舞……”
哀樂聲起,午間祭祀要開始了,聲浪巨大,掩蓋了苻屹后面的聲音。
“九弟,你說什么?”
“要祭拜了,走吧。”
林園、林固、齊容趕緊為三人著上孝服,邊穿邊快步走出莊園。
風漸漸變大了,周圍的群山蜿蜒如同倒下的巨人。
人都麻木的傷心著,象木偶一樣聽著司儀的要求跪、拜、磕頭、起、上香……,哭得眼淚都干了,臉上、眼中、心里澀澀的。
當皇帝靈柩要運進墓道時,田幗失態(tài)痛哭、肝腸寸斷,全由容齊和宮女攙扶著。
這短短的墓道隔絕的是生與死的無盡距離,死亡再次如此具體而真實的呈現(xiàn)在身邊,令生者真切的感受著死別之無望。
儀式結束,已是黃昏,天邊布滿了云,西邊一片血紅的火燒云,如淌滿的血淚。
苻峻和眾大臣、眾嬪妃當晚回京。
三天后,王爺、王子、公主都陸續(xù)離開了。
第七天,苻峻派來轎輦接田幗回宮。
苻屹從莊園搬到了一處離安平陵近前的一得小院落“杏苑”。
仲春時節(jié),杏樹花早已敗,枝繁葉茂、擠擠攘攘的,倒是墻角那幾株豆蔻花開正旺,含羞帶嬌的怒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