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無人的停車場里,朱易蘭幾乎可以聽見不遠處雅琪和石經(jīng)理的所有對話。
“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嘛。我不該在大庭廣眾下給你甩臉子,原諒我好不好?”
雅琪把自己的娃娃音又增加了幾級甜度,任何一個男的聽了之后都不免骨酥肉麻。她用力環(huán)住對方的脖子,身體貼緊,仿佛不想跟對方分開似的。
但石經(jīng)理顯然不吃這一套,他推開雅琪柔弱無骨的細臂,往后猛撤一步,聲音壓低怒火般吼道:“我說過,我們徹底結(jié)束了,不要再來糾纏我!”
他轉(zhuǎn)身往電梯方向走去,全然不顧身后痛哭失聲的雅琪。朱易蘭從車后跑出來,與他擦肩而去,雖然不明究竟,但她第一時間想去安慰自己的好閨蜜。
“雅琪,你說的那個高管男就是他?”她關(guān)切地問道。
對方臉上的妝容早已哭花,睜眼看到朱易蘭正站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情緒崩塌再難自控。她摟緊朱易蘭放聲哭道:“小蘭,你說我該怎么辦?我真的好愛他,好愛他?!?p> 片刻安慰后,朱易蘭讓她把事情經(jīng)過大致講了一通。
原來雅琪前段時間偶然得知一個高端酒會的機會,精心打扮后在現(xiàn)場偶遇了這個石,兩人也算一見鐘情。之后他們頻繁約會,關(guān)系也快速升溫??删驮谝淮喂珗@散步時,不知從哪跑出來一只野貓,蹭地竄到雅琪腳下。她因為害怕,條件反射下踢了貓一腳。不料這個姓石的男人大為光火,非要讓她給那只貓道歉。
“原來你們是因為一只貓啊?!敝煲滋m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開解道。
“你也覺得無所謂對不對?我踢了它,它也嚇了我啊。就算它受傷了,我可以抱它去救治啊??墒沁@還不夠,MIA他就是要讓我跟那只貓道歉。當時圍觀了那么多人,我也有尊嚴的好吧?況且,它不就是只貓嗎?然后我就很生氣,說了句‘無聊’就跑了?!?p> “等等,誰是MIA?”
“這名字有點特別吧?”雅琪突然松開手,聲音也歡喜了許多?!熬拖袼@個人一樣,咱們這個土掉渣的市里可不好遇到第二個。五歲跟家人出了國,哈弗大學(xué)畢業(yè),還喜歡小動物。要不是YT集團來咱們市投資,他才不會來呢?!?p> “所以,就因為是個海龜,剛才那么對你,也不介意?”朱易蘭才不管他是不是海龜留學(xué),浪費了自己一下午的寶貴時間就是大罪。
“我也老大不小了,前幾年玩玩還可以,現(xiàn)在也該收心了。這種好男人一旦被我遇上,是絕對不能讓他跑掉的?!毖喷髟秸f越美好,表情跟做夢一樣。
“那也未必吧。就你所說的這個人我咋沒覺得有多好呢?要不是他,我能在YT白白浪費一下午的時間?!”
“你來YT集團面試了?姐們兒也太棒了吧!我也跟他說過工作的事兒,但我簡歷太難看,連門檻兒都過不了?!毖喷飨袷呛鋈幌氲绞裁?,猛然握緊朱易蘭的手,喜出望外道:“我知道他們部門最近在招人,該不會最后就是你吧?”
朱易蘭被她捏地生疼,趕緊把手甩出來不爽道:“呸,他們要我,姐還不去呢。就你那個什么MIA,說是讓我等他二面,結(jié)果等到下班都沒見著人,這是不是人品有問題?”
雅琪又過來抓住她的手,左搖右搖奶聲道:“小蘭,你就當幫我行吧。有你在這,像今天這種情況你還能幫忙遞遞話。再說了,也能幫我擋擋小三是不是?我們家MIA那么優(yōu)秀——”
“打?。∈裁茨慵襇IA,你們該不會那個了吧?”朱易蘭滿腦八卦加狐疑。
雅琪也不說話,滿臉通紅地點點頭。這,朱易蘭猛翻白眼。看不得自己好姐妹吃虧,還是先把下午的事兒翻篇吧。她把雅琪送回家,路上給人事發(fā)了條微信。
“請問領(lǐng)導(dǎo)明天有時間嗎?我還可以過來跟領(lǐng)導(dǎo)再聊一下,謝謝。”
大概五分鐘后,人事回了信息:“不好意思,朱女士,今天跟您同時等待的還有一位面試者。后來領(lǐng)導(dǎo)面試后覺得很合適,已經(jīng)安排明天入職了。深表歉意,祝您前程似錦!”
這就是傳聞中的內(nèi)卷嗎?本來朱易蘭覺得自己為了閨蜜終身幸福不計前嫌甘赴虎穴的那顆至高無上的心境一下給破壞了。明明是自己內(nèi)心先拒絕的,這下反倒又主動遞過臉去,給了別人一次拒絕自己的機會。
不爽啊不爽,著實氣的肝疼!
眼下這事兒已經(jīng)不是幫雅琪的事兒了,是關(guān)乎自己面子和尊嚴的大事。無論如何這口氣她咽不下,更不能咽下。這個該死的YT集團,殺千刀的MIA!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氣,難不成明天沖到對方辦公室大鬧一場?
窗外此刻月光明亮,屋里的各種擺設(shè)幾乎清晰可見。朱易蘭躺在那生著悶氣,呼吸起伏之間,忽然發(fā)覺胸前竟被遮擋住了自己幾近一半的視線。她想起了花貍木,也想到了那張符。
面朝南邊,九點之前。一大早,朱易蘭便取出那張工作順意符,在上面工工整整寫下從雅琪那里得來的石經(jīng)理全名。
石!義!磊!
火機小心翼翼點燃,朱易蘭雙手合十虔誠許愿。不知怎的,明明昨天自己早對這個工作機會徹底放棄了,為什么此刻卻又心心念念希望此符真的有效呢?難道真只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好閨蜜?
燒完符箓,朱易蘭一覺睡到大中午,醒來后恍恍然有如隔世,既似曾相識,又感覺心里空空落落。她坐起身左顧右盼,下意識搔搔脖頸和后背,幾欲忘記早上都發(fā)生過什么,把手機點亮想看看時間,卻發(fā)現(xiàn)微信里十多條未讀信息。
沒有任何意外,這些信息的發(fā)送者皆出自一人——那個負責面試的女人事。
“朱女士,現(xiàn)在有空嗎?能不能通下電話?”
“朱女士,是這樣的,我們石總上午看了您的簡歷,對您非常滿意,請問您工作還沒定吧?”
……
“朱女士,拜托了,領(lǐng)導(dǎo)說讓你明天辦入職?!?p> 朱易蘭起初很興奮,但翻著翻著情緒又落了下來。
這是那個符的作用,并不是她自己的能力。如果僅憑自己,昨天的那個結(jié)局儼然早已寫好。她又覺得這個社會似乎非常人情世故,領(lǐng)導(dǎo)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去留,定好的人都能改口。那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究竟是要不斷提高自己的能力,還是說學(xué)會讓領(lǐng)導(dǎo)喜歡就可以了呢?
她淡淡地給對方人事打電話過去,簡單聊天后,確認第二天去YT總部報到,職位——公關(guān)部總經(jīng)理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