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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流云

第五十六章 酒后真言

子夜流云 道有生死 3794 2021-03-04 11:00:00

  韓靖心里一緊,一步邁入屋內(nèi),反手閉死屋門,無情質(zhì)問:“你來這里做甚?”

  子夜傘輕睨一眼韓靖,似嗔似怨:“韓靖大人此番話真是傷透妾身的心哩!”

  韓靖不為所動,仿佛是塊頑石:“要事直說,旁事勿擾。”

  子夜傘見狀,當即效仿韓靖不為所動的模樣,只遵照自己的想法拐彎抹角地刺激韓靖:“妾身一早便叮囑過韓靖大人,不要踏上黃泉路,否則定會后悔。韓靖大人不信任妾身,如今自食苦果咯?!?p>  子夜傘不提此事倒還好,一提此事,頓時惹得韓靖上前幾步,湊到子夜傘面前,欲抓住她的皓腕仔細審問。

  然而,子夜傘不是任由韓靖拿捏的閨房女子,旋身施展輕功坐到屋里的橫梁上,嬉笑般奉勸韓靖:“韓靖大人說話便好好說,莫要隨意動手動腳呀!”

  韓靖抓子夜傘抓空,神情卻絲毫不顯尷尬,一面坐到子夜傘剛剛坐的位置上,一面訊問子夜傘:“你從第一公子口中得到的消息?”

  子夜傘不正面答復韓靖,而是反問道:“不然呢?妾身還能從何處得到黃泉路的消息?”

  韓靖沉默一會兒,忽然脫口而出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疑惑:“你與第一公子究竟是何關(guān)系?”

  子夜傘輕輕旋轉(zhuǎn)傘柄,引得傘簾隨風蹁躚飄動:“妾身不是一早在天墉城時便說過,妾身已逝的父親是梁美人的裙下之臣。如此一來,妾身與公子自幼相識,不是很好得出的論斷嗎?”

  韓靖未料到子夜傘今日如此好說話,只他隨口一問,子夜傘便認真答復。

  韓靖按捺住翻涌的思緒,繼續(xù)追問:“第一公子究竟要做什么?除卻殺死陛下為父報仇之外,第一公子為何要派伊寒蠱師殺死天墉城的城主?又為何要派唐陵在牽絲鎮(zhèn)當鎮(zhèn)長?”

  子夜傘沉思片刻,方緩緩開口解釋:“妾身與公子雖然自幼相識,但是公子的心思,妾身卻不大好猜測。天墉城之事,許是因為城主梁意之賊心不死,仍想尋到梁美人春宵纏綿,令公子感到冒犯,方派出伊寒蠱師殺死他?!?p>  “妾身便是暗中監(jiān)視伊寒蠱師是否聽從公子命令之人?!弊右箓忝夹奈Ⅴ?,似是同樣愁苦于第一公子難以捉摸的心思,“莫看玉氏一族與伊寒蠱師好似公子的手下,實則并非如此?!?p>  “公子向來獨行獨往,牽絲鎮(zhèn)與金銀海之事,大多是前任玉氏天女一早謀劃好的,與公子的關(guān)系不大。”子夜傘娓娓道來,“公子頂多偶爾幫她們處理幾位難以應付的江湖人?!?p>  “伊寒蠱師不是也與梁意之一般對梁美人心存邪念。為何第一公子不當先處置伊寒蠱師?”不知是否因為韓靖經(jīng)歷過閻羅殿一事,推斷能力猛然上漲,與子夜傘短短交談一番便揪出她話語里的破綻。

  子夜傘倒是未因韓靖與以往明顯不同的表現(xiàn)而過于驚詫,反倒一本正經(jīng)的繼續(xù)解釋:“因為伊寒蠱師起初以真言蠱欺騙公子,說是只要當今天子服下真言蠱,便會實話實說。屆時,公子把當今天子綁到皇宮城墻上,質(zhì)問當今天子害死天下第一劍客的真相,便能讓全天下的百姓和江湖人知道當今天子的真面目?!?p>  “可惜公子未料到,伊寒蠱師暗中謀劃其他懲罰殺死當今天子的法子,以至于釀成大禍?!弊右箓阍挼酱颂?,情不自禁地搖頭嘆息。

  韓靖再度沉默良久,倏然開口:“日后,你莫要再來尋韓某?!?p>  子夜傘微微錯愕,顯然是因韓靖此番話出乎她的意料:“為何?因為阿九姑娘為你而死?”

  子夜傘冷不防的提起阿九,韓靖一時愣怔,想不明白子夜傘此話何意。

  但是阿九終究是因為韓靖的自大而命喪黃泉,是故韓靖冷下臉色,附和子夜傘:“不錯。但也不僅因為阿九……你終究與第一公子是一路人,而第一公子的復仇大計牽連到太多無辜人?!?p>  子夜傘心底一嘆,知道做出決斷的韓靖不會因旁人言辭而幾經(jīng)更改猶豫不定,故而略惋惜傷感道:“既然韓靖大人心中已有論斷,日后若是再相逢,妾身可不會留情哩!”

  子夜傘撂完狠話,當即施展輕功,破窗而出。

  躲在韓靖屋檐上偷聽的流云扇見狀,立刻施展輕功,緊隨子夜傘身后,朝不知名的遠方飛去。

  少頃,子夜傘落在梁都內(nèi)的添香樓屋頂上,內(nèi)力傳音訊問流云扇:“流云公子跟蹤妾身一路,有何貴干?”

  流云扇未料到子夜傘竟然能察覺他的跟蹤,不由得疑竇叢生。

  流云扇當即施展輕功躍到子夜傘身旁,與子夜傘一同坐在添香樓的屋頂上閑談:“子夜姑娘何時察覺到在下的跟蹤?”

  子夜傘興致缺缺地解釋:“韓靖今日的問話太奇怪哩!若非背后有高人指點,怎可能每每問到關(guān)于公子重中之重的線索?”

  流云扇啞然失笑:“如此說來,是在下牽連的韓靖大人?!?p>  子夜傘許是心情不好,不給流云扇道歉辯駁的機會,繼續(xù)戳穿流云扇與韓靖之間的聯(lián)系:“流云公子先前在溟泉獄內(nèi)提到過,曾與韓靖互換一小條件。想來便是潛伏在韓靖的住處,偷聽妾身與韓靖的談話?”

  流云扇知曉如今萬不能繼續(xù)欺騙隱瞞子夜傘,否則子夜傘定然怒極離去,是故他坦然承認:“不錯?!?p>  子夜傘眉尾輕挑:“流云公子是如何瞧出妾身與公子相識的?”

  流云扇應是想從子夜傘口中套出更多關(guān)于第一公子的情報,故而當先認真答復子夜傘,以便安撫好她的情緒:“子夜姑娘露出的破綻確實不多。在下也是因為注意到閻羅殿里的巡邏侍衛(wèi)眾多,跟隨子夜姑娘一路走在通往閻羅殿的暗道時,卻未碰上一名巡邏者而產(chǎn)生的懷疑?!?p>  子夜傘似是挑刺般反問:“倘若妾身只是提前將暗道里的侍衛(wèi)全部處理掉呢?”

  流云扇見招拆招,反駁子夜傘:“宮燈一日不掃,便會積攢些許灰塵。而當日在下隨子夜姑娘走過暗道時,宮燈鮮艷明亮的過分?!?p>  子夜傘倏然一笑,似是自嘲:“妾身果然辯不過流云公子哩!”

  流云扇正欲自謙幾句,卻聽子夜傘話鋒一轉(zhuǎn):“流云公子想從妾身口中得到公子的甚么消息?今日妾身心情不好,能告知的都在韓靖屋里盡數(shù)相告。流云公子切莫為難妾身?!?p>  流云扇被子夜傘戳穿目的,不禁尷尬心虛得抬手撫摸鼻梁:“子夜姑娘稍等——”

  流云扇撂下一句語焉不詳?shù)脑?,便施展輕功朝遠處飛去。

  子夜傘索性近日無事,便待在原地等候流云扇歸來,瞧一瞧流云扇欲以何物從她口中撬出關(guān)于第一公子的秘密。

  子夜傘從日落西沉侯到月上柳梢,可算等到流云扇施展輕功而歸。

  子夜傘一眼便瞧見流云扇提在手里的酒壇,當即美眸一亮,主動接過一壇酒:“原來流云公子是去盜宮里的御酒哩!”

  流云扇揭開壇蓋,濃郁醉人的酒香瞬間傾瀉而出。不說香飄十里,五里確是有可能的。

  流云扇往自己口中倒一嘴酒,甫一咽下便漲得清俊白臉染上一抹紅霞:“好酒!好烈!”

  子夜傘倒是酒量出乎意料的好,一連抿下好幾口酒,都不帶臉紅的:“縱使流云公子拿御酒討好妾身,妾身也斷然不會道出公子的所在之地?!?p>  流云扇聞言不由得搖頭否認子夜傘的懷疑,以略帶微醺的口吻道:“在下只是瞧著今日的子夜姑娘似乎不像往常一般開懷,在下既然將子夜姑娘當作朋友,自然要替朋友解一解愁苦?!?p>  “哦?”子夜傘不置可否,繼而假設(shè)道,“若是今夜流云公子不問妾身絲毫關(guān)于公子的事情,妾身便信了流云公子這個朋友?!?p>  流云扇舉起酒壇,與子夜傘手里的酒壇一碰,隨即豪邁的飲下一大口美酒,成竹在胸地保證:“好說!”

  子夜傘聞言不由得嗤之以鼻:“呵呵。流云公子知道妾身因何失落?”

  流云扇胸有成竹地問:“這有何難?不就是韓靖大人因阿九姑娘之死自責,以至于與子夜姑娘分道揚鑣嗎?”

  子夜傘未搖頭否認或是點頭承認,只是忽然反問流云扇:“流云公子不也惹得依依公主落花有意?可惜流云公子這淌流水過于無情哩!”

  流云扇聞言連連擺手,義正言辭道:“我一直把依依視作妹妹。何況依依確實與我有血緣關(guān)系?明知如此仍與依依兩情相悅,我得是何等不要臉之人,才做得出此般禽獸之舉?”

  流云扇應是確實微醺,以至于說話顛三倒四起來。

  子夜傘啞然失笑,附和流云扇道:“我亦與流云公子一般,同韓靖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義,可不敢永結(jié)同心?!?p>  流云扇選擇相信子夜傘所言,轉(zhuǎn)而問道:“既然如此,子夜姑娘何必露出如此失落的情緒?”

  子夜傘不知是因流云扇所言打開話茬,還是有意為之,又或者她已經(jīng)如流云扇一般微醺卻不自知。

  總而言之,子夜傘忽然主動談起第一公子:“只是思及公子將要完成復仇……此后何去何從,略感迷茫罷了?!?p>  流云扇未明白子夜傘話中深意,思來想去之后,簡短的寬慰幾句:“子夜姑娘與第一公子一直以來隱居于江湖,待到第一公子完成復仇大計之后,子夜姑娘與第一公子做一對神仙眷侶,繼續(xù)游歷江湖,豈不快哉?”

  子夜傘被流云扇的暢想之言逗得連連輕笑:“承流云公子吉言?!?p>  流云扇與子夜傘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

  直至月上中天,流云扇與子夜傘喝光所有酒壇里的御酒,躺倒在添香樓的屋頂上,任由晚風吹拂。

  良久,子夜傘踉踉蹌蹌地站起身,與流云扇告別:“今夜時辰已晚,妾身要回去見公子哩!”

  流云扇輕揉太陽穴,斷斷續(xù)續(xù)地訊問子夜傘:“在下……送子夜姑娘……一程?”

  子夜傘開懷而笑,足尖踩踏在屋瓦上,晃晃悠悠地朝遠方行去:“流云公子……毋須多禮,妾身可是……千杯不醉哩!”

  話雖如此,子夜傘踩在屋頂邊沿的步伐卻令流云扇瞧得心驚膽戰(zhàn),唯恐她摔下屋頂,斷掉一雙玉腿。

  然而,子夜傘生生以如此令人驚駭?shù)牟椒ミh去,愣是未出一絲半點的差錯。

  令人情不自禁地懷疑她究竟是真醉還是裝醉?

  子夜傘離去良久,流云扇方站起身。

  此刻,流云扇的眼中異常清明,哪里還有方才一絲半點醉后胡言亂語的模樣?

  流云扇拎起屋頂上的空酒壇,施展輕功朝子夜傘相反的方向飛去。

  少頃,流云扇把空酒壇放回皇宮內(nèi)的酒窖之后,竟然落在十三皇子居住的院內(nèi)!

  十三皇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知已等候多少時辰:“流云大哥可從子夜姐姐口中打探到什么消息?”

  想來十三皇子已經(jīng)從宮人口中得知子夜傘與第一公子相識一事。

  流云扇微微搖頭:“子夜姑娘只道出第一公子不日之后定會來皇宮刺殺當今天子,為父報仇。其他的事情子夜姑娘并未多言?!?p>  十三皇子陷入沉思。

  流云扇不由得提醒十三皇子:“十三殿下盡量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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