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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流云

第四十九章 圖窮匕見

子夜流云 道有生死 4593 2021-02-16 11:00:00

  韓靖如今的處境確如溟泉獄主所言,相當(dāng)不妙——如果韓靖仍舊想要為無法趕到此地的朝廷士兵拖延時間,暫時不打算與溟泉獄主、黑白無常魚死網(wǎng)破的話。

  許是念及曾與韓靖有過幾面之緣,子夜傘倏爾輕聲詢問流云扇:眼下韓靖的推斷稍遜杜潘一籌,流云公子是否要傳音入密與韓靖,助他一臂之力?

  流云扇坦然承認(rèn):自是要幫韓靖大人拖延一下時辰的。

  子夜傘似是因流云扇只助韓靖而不管杜潘的態(tài)度而奇怪地再度訊問:流云公子何時與韓靖的關(guān)系如此密切?流云公子此舉可對杜潘不甚公平哩!

  流云扇正在傳音入密,把推斷告知韓靖,故而一時半會兒不能答復(fù)子夜傘。

  少頃,流云扇與韓靖以傳音入密交談完畢,流云扇方答復(fù)子夜傘的疑惑:倒也談不上密切。只是先前與韓靖大人傳音入密時,互換過一個小條件。

  流云扇未就小條件多做解釋。子夜傘只得一人念念有詞,左思右想韓靖有何消息是流云扇無法知道的。

  橫梁之下,與流云扇以傳音入密交談完的韓靖已經(jīng)平復(fù)好心緒,立刻朝溟泉獄主復(fù)命:“殺死十三人的真兇是——伊寒蠱師?!?p>  高坐在上的溟泉獄主聞言,頓時露出異?;牟桓抑眯诺纳袂?,甚至想讓韓靖收回出口的真兇:“你可要仔細(xì)想好再做答復(fù)!”

  韓靖不管不顧,上來便直奔重點:“當(dāng)日因玉娘娘的身世被揭穿,陛下不放心宮人是否曾被玉娘娘種入蠱蟲,因而尋來曾在天墉城露過面的伊寒蠱師檢查。”

  未免溟泉獄主再度打斷,韓靖解釋地相當(dāng)迅速:“伊寒蠱師檢查完宮內(nèi)所有人之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沒有宮人被玉娘娘種入蠱蟲——如此明顯的假話,卻令陛下信以為真?!?p>  “聯(lián)想到十三人當(dāng)中最先死亡的侍童,平日里見到的人屈指可數(shù)一成不變,唯獨在見到陛下之后,無聲無息地死在大理寺牢獄內(nèi)?!?p>  “如此一來,只能是陛下本想以鄭伯之死嫁禍第一公子,洗清自己的威望——”韓靖依照流云扇的傳音入密,娓娓道來,“可惜被伊寒蠱師將計就計,利用最初寄存在陛下體內(nèi)的牽絲蠱,連殺十三人,徹底在百姓眼里坐實陛下濫殺無辜的印象,同時在朝廷與江湖人眼里坐實第一公子為報仇雪恨草菅人命的印象。”

  “可謂一石二鳥之計。”伴隨韓靖的話音落下,環(huán)繞在韓靖附近如人一般高漲的火焰倏爾變矮到韓靖腰部。

  與之相對的是環(huán)繞在杜潘小腿邊的火焰再次上升到杜潘腰間。滾燙的熱浪令剛剛涼爽不久的杜潘再度滿頭大汗。

  此等境況之中,杜潘盡量舒展緊皺的眉頭,韓靖則竭力保持冷靜自持。

  溟泉獄主趕在杜潘與韓靖的耐心告罄之前,適時出言:“想不到杜大人與韓靖刺客各自破解出一宗疑案。這可如何是好?本官只答應(yīng)放你們其中一人重返陽世?!?p>  杜潘未多思考,當(dāng)即下定決心:“下官體內(nèi)已被無常大人種入筮心蠱。想來此蠱是不好解的,縱使有命出去,也不一定能夠完好無缺。韓靖大人——”

  杜潘的謙讓之詞尚未說完,便被韓靖無情打斷:“杜大人明察秋毫,審問斷案無不精通,一名好官不該喪命于此。韓某領(lǐng)的是陛下密令,請杜大人不要為難韓某?!?p>  溟泉獄主百無聊賴地瞧著杜潘與韓靖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出互相謙讓的好戲:“如何?杜大人與韓靖刺客可商議好誰走誰留?”

  “韓某留下。”韓靖斬釘截鐵。

  “下官留下?!倍排瞬蝗菥芙^。

  “好!好!好!好一出感人至深的情義?!变槿z主夸張地?fù)粽瀑潎@,繼而道出驚人之語,“既然二位如此深明大義,不妨一起留下當(dāng)鬼差陪本官——”

  溟泉獄主話音未落,乍然起身。袍袖翻飛之間,地磚上的火焰被溟泉獄主外化的內(nèi)力掀飛,化作萬千逆行而上的星火,直沖溟泉獄的橫梁而去!

  藏在橫梁之上的流云扇與子夜傘見狀,不得不施展輕功,在橫梁之上四處游走,以躲避襲向他二人的火焰。

  橫梁之下,一直暗中戒備溟泉獄主的韓靖和杜潘亦一面躲避四處飛竄的火星,一面警惕蠱蟲控制的尸體以及黑白無常,一面質(zhì)問溟泉獄主此舉何意。

  溟泉獄主聞言仰天大笑:“韓靖刺客最初分明不會審問斷案,怎得每每杜大人審問完案情,將要獲得重返陽世的機會時,韓靖刺客又突然推斷出來其他真兇?”

  “躲藏在橫梁之上的鼠輩!莫不是當(dāng)真以為本官甚么也不知情?”溟泉獄主譏誚流云扇、子夜傘與韓靖、杜潘的愚蠢。

  伴隨溟泉獄主的話音落下,溟泉獄的橫梁之上驀地降下以天蠶絲編織的巨網(wǎng),天蠶絲與天蠶絲相交接之處掛有尖銳的烏金梅花刺。

  面對鋪天蓋地的天蠶網(wǎng),縱使是流云扇與子夜傘這般手持玄鐵利器之人,亦不敢硬碰硬。

  是故,流云扇與子夜傘相繼施展輕功躍下橫梁,輕巧的落在因燃燒的火焰而熱燙的地磚上。

  流云扇與子夜傘甫一落到地磚上,自橫梁上方降落的天蠶網(wǎng)便被收回機關(guān)內(nèi)。

  “流云兄,子夜姑娘。”杜潘與韓靖異口同聲的招呼二人。

  清楚地聽聞流云扇與子夜傘前綴的溟泉獄主,立時推斷出他二人的來歷,夸張地感嘆:“原來是流云扇與子夜傘。貴客來臨,怎不與本官打聲招呼?”

  流云扇當(dāng)即恍然,效仿溟泉獄主的語氣慨嘆:“原來溟泉獄主一早便懷疑在下與子夜姑娘藏于橫梁之上,果然心思縝密,令人佩服。”

  子夜傘委實看不慣溟泉獄主與流云扇的虛假奉承,眼眸一翻,不顧容貌地嘲諷:“和你打招呼?呵!你這種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宮里的人,難道會好生恭迎我們不成?”

  溟泉獄主何曾被人當(dāng)面奚落?聞言怒極反笑,驀然出掌,直沖子夜傘面門而去。

  子夜傘揮動原本架在肩膀上的傘柄,在溟泉獄主沖至她面前時,迅速以傘尖對準(zhǔn)溟泉獄主的咽喉,以傘面擋住溟泉獄主的雙掌。

  黑白無常見子夜傘的功力遠(yuǎn)超溟泉獄主的預(yù)期,當(dāng)即揮動沉重的烏金鐵鏈,齊心攻向子夜傘。

  可惜,沉重的烏金鐵鏈在半道被流云扇以折扇輕飄飄攔下。

  流云扇注意到三五下收回烏金鐵鏈欲再次攻擊子夜傘的黑白無常,語聲柔和卻飽含堅定:“二位無常的對手是在下?!?p>  原本在一旁警惕溟泉獄主與黑白無常舉動的杜潘、韓靖見狀,當(dāng)即動身,施展輕功越過熊熊火焰,一人抱起愛妻云娘,一人扛起部下阿九,欲暫時離開溟泉獄。

  然而,余光一直留意溟泉獄內(nèi)各色尸體的白無常及時催動尸體內(nèi)的牽絲蠱,致使云娘、阿九與其他死者的尸體皆忽然“詐尸”,紛紛襲向杜潘與韓靖。

  溟泉獄主注意到因為杜潘與韓靖而造成的動靜,不禁冷笑譏諷:“既然已經(jīng)入得溟泉獄,再想離開可由不得你們!”

  子夜傘趁溟泉獄主分神之時,側(cè)腰抬起一腳,踢在溟泉獄主的花臉上。踢得他立時頭破血流,倒栽在地,險些被附近的火苗燒到滿頭烏發(fā)。

  溟泉獄主何曾受過此等屈辱?當(dāng)即收斂起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陰森笑容,轉(zhuǎn)而從懷中掏出一支判官筆,攻向子夜傘。

  子夜傘原本未在意溟泉獄主手中的判官筆。畢竟子夜傘曾見過杜潘使用判官筆,招式章法不算如何精妙。故而子夜傘收起傘,以傘當(dāng)劍,刺向溟泉獄主。

  豈料,溟泉獄主的判官筆超出子夜傘預(yù)料。

  但見溟泉獄主以筆桿架住子夜傘刺到他面前的傘尖,繼而筆桿順著收攏的傘面,滑到子夜傘握住傘柄的纖纖玉手處。

  眼瞅判官筆似乎要割傷子夜傘的纖纖玉手,子夜傘當(dāng)即手臂劃圈,帶動傘體挑走判官筆。

  溟泉獄主應(yīng)是已經(jīng)習(xí)慣敵人的挑式,待判官筆被子夜傘手中旋轉(zhuǎn)的傘體挑走之后,急出一掌,直沖子夜傘面門而來。

  子夜傘臨危不懼,伸出未持傘的一掌,與溟泉獄主蓄著長指甲的一掌相碰。

  碰撞的內(nèi)勁化作蒸騰的霧氣,迅速充斥在布滿火焰的溟泉獄內(nèi)。

  數(shù)息之后,霧氣散去。

  子夜傘與溟泉獄主被磅礴的內(nèi)力震得相繼倒飛出去。

  黑白無常注意到溟泉獄主有難,當(dāng)即甩出兩條烏金鐵鏈,架住被內(nèi)力震飛的溟泉獄主后背。

  本在與黑白無常周旋的流云扇見此,當(dāng)即施展輕功躍到子夜傘附近,欲出手相扶。

  然而,子夜傘足尖輕點地磚,在地磚上留下幾枚深到震碎地磚的足印之后,穩(wěn)穩(wěn)地停下。

  “好一招足尖缷力!”流云扇不合時宜的贊道。

  子夜傘許是行走江湖早已聽?wèi)T旁人的阿諛奉承,是故未理會流云扇的贊嘆,反而朝杜潘問起心中的疑惑:“杜潘大人可有同門師兄弟也習(xí)過判官筆?”

  子夜傘閑談之際,白無常未停止催動牽絲蠱,杜潘和韓靖仍在與死而復(fù)生的十五具尸體纏斗,是故杜潘簡短道:“判官筆本不是多高深的武功,天一閣的文官基本都會使判官筆。”

  流云扇聞言,不由得細(xì)細(xì)打量起溟泉獄主的身姿,似是發(fā)問,又似自言自語:“莫非溟泉獄主是天一閣的文官?”

  子夜傘許是與溟泉獄主打出火氣,頗為不耐的將流云扇一掌推向黑白無常,旋即對溟泉獄主道:“是男人便莫讓旁人相助!”

  被子夜傘所言激怒的溟泉獄主抓起撐在他背后的烏金鐵鏈,連帶烏金鐵鏈另一端的黑白無常二人,一起甩向流云扇。

  流云扇匆忙揮起合攏的折扇,以玄鐵扇骨擋住來勢洶洶的烏金鐵鏈,順道裝模作樣地輕舒口氣:“好險,好險?!?p>  溟泉獄主懶得搭理流云扇的惺惺作態(tài),重新執(zhí)起判官筆襲向子夜傘。

  子夜傘許是已經(jīng)摸清楚溟泉獄主的功底,竟是將傘合攏擱在肩窩處,僅以空出的左手與溟泉獄主纏斗。

  待到三五息之后,過完十余招的溟泉獄主與子夜傘再次各退幾步。

  只是這一次,溟泉獄主明顯比子夜傘退地遠(yuǎn)。

  子夜傘趁溟泉獄主尚在調(diào)息之際,忽而撐傘旋轉(zhuǎn),傘緣裹挾的罡風(fēng)卷起地磚上的火焰。

  無論是流云扇、黑白無常,還是杜潘、韓靖,皆紛紛避讓。

  “溟泉獄主方才是這般使出的火焰吧?”子夜傘看似詢問,實則心中早有論斷。

  但見子夜傘一掌擊在傘柄末端,瞬間將傘、傘緣刮起的罡風(fēng)以及罡風(fēng)卷起的火焰推至溟泉獄主近前。

  溟泉獄主立時施展輕功躍上橫梁,未敢正面相抗。嘴上卻因為被子夜傘整得顏面全無而出言嘲諷:“莫怪世人都說女子難養(yǎng)!先前本官逼你與流云扇出面之舉,都要被你報復(fù)回來?!?p>  子夜傘運轉(zhuǎn)內(nèi)力,將擲出的傘吸回掌心:“手下敗將,只能一逞嘴快。”

  “是么?”溟泉獄主穿過火焰,緩緩走向子夜傘,他周遭罡風(fēng)亂舞,每經(jīng)過幾叢火焰,便將其熄滅。

  直至溟泉獄主站到子夜傘身前一丈遠(yuǎn)之處,溟泉獄內(nèi)的火焰已被其熄滅大半。

  只聽溟泉獄主氣沉丹田,高喝一句:“溟泉有難,速來相助!”

  子夜傘聞言雙眉微蹙,神情凝重,竟是未嘲笑溟泉獄主打不過她便搬救兵之舉。

  流云扇、杜潘與韓靖亦不知不覺退到子夜傘附近,警覺得環(huán)視溟泉獄上下。

  能令子夜傘、流云扇、韓靖與杜潘同時如此警惕,顯然藏在暗處的敵人十分危險。

  流云扇不禁傳音入密與韓靖,詢問他朝廷援兵何時到來。

  韓靖不確定地?fù)u頭。

  流云扇無奈地以折扇輕敲眉心,似是在想拖延時辰的法子。

  恰在此時,溟泉獄主功力忽然暴漲,雙掌橫推,猛烈的黑色罡風(fēng)將子夜傘、流云扇、杜潘與韓靖推至溟泉獄外。

  黑風(fēng)及其濺起的煙塵散去,但見與溟泉獄主相似打扮的另外八名獄主配合溟泉獄主將子夜傘、流云扇、杜潘與韓靖圍困。

  “閻羅殿的九名宗師境高手齊聚一堂,未免太過看得起我等?!蔽C當(dāng)前,流云扇仍有閑情逸致說閑話。

  溟泉獄主陰惻惻道:“誰讓本官不想與玉氏一族黃泉相見呢?只好委屈幾位先死一步。”

  流云扇相當(dāng)會抓旁人言辭里的破綻,聞言當(dāng)即反問:“溟泉獄主之意是,欲給天下第一劍客報仇之人,謀劃各不相同?”

  溟泉獄主被流云扇問得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改口是好,最終沉聲威脅:“哼!黃毛小兒!如今也只能一逞口舌——”

  流云扇察覺溟泉獄主不欲繼續(xù)和他糾纏言論,當(dāng)即打斷溟泉獄主未出口之詞,搶先道:“在下可不是胡言亂語,只為逞強。在下只是想確認(rèn),諸位如今已經(jīng)是與伊寒蠱師合作,背叛第一公子了吧?”

  不待溟泉獄主答復(fù),酆泉獄主也搶先回道:“甚么背叛第一公子!休要胡謅八扯!本官只是一心為公子分憂,好早些助公子殺死狗皇帝,哪來的背叛之說?”

  酆泉獄主急切的辯解之言暴露出他們九位獄主異常懼怕第一公子的事實。

  流云扇心中愈發(fā)對第一公子大宗師境的武功感到好奇。

  然而,流云扇心里清楚眼下不是好奇的時機,最要緊之事是如何從閻羅殿九位宗師境獄主手里逃脫。

  畢竟,流云扇可不認(rèn)為他們四人能打過九名宗師境聯(lián)手。

  倏然,流云扇眼前靈光閃過。

  但見流云扇從袖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紗布,亮給九位獄主:“此物乃是二十四橋明月夜贈予在下的信物,不知諸位獄主可否放我等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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