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七節(jié) 生離
“母妃！”靈兒已然撲在她身上痛哭不止。
過了少許才緩緩起身，簡單整理了妝容，又著手張羅將玄姬尸首安置在事先備好的臨時棺木之中，又從懷中取出鮫珠，將鮫珠推進她口里含著保尸體不腐，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之后，便起身率眾往有熊方向而去。走出不過百里的時，“靈兒！”遠遠聽見有人呼喚名字，抬頭一看卻見前方黎天率隊而來。
力牧等一眾將領(lǐng)欲上前卻被靈兒以手勢止住。她獨自上前應(yīng)對，眼圈尤自發(fā)紅，顯然是剛剛哭泣了許久。
“玄姬娘娘她???”黎天看著情形便料到玄姬情形定然十分不好。
“托福，她已經(jīng)死了！”靈兒竟然冷笑答道。
之前沒覺得，直到見到這個親自出手一箭射死玄姬的男人，才覺出心中竟然涌動著難以平息的恨意，從不曾想過這個讓他迷戀至深的男人有朝一日會成為與她隔著殺母大仇的敵人，可是此刻她恨死了，之前有多愛，此時就有多恨，恨不得一劍刺死了他為玄姬報仇。
讓若換作是黎天死在玄姬手里，靈兒也會恨她，但是至多是再不愿原諒，再不會相見，然而如今是生母死在黎天手里，靈兒想到的是殺人償命，這不是因為她愛玄姬更多，而是因為深刻的愧疚，她既恨黎天也恨她自己，固執(zhí)的覺得是他們兩人的任性和自私害死了玄姬。
“不可能我當(dāng)時???”因為深知當(dāng)中利害，黎天當(dāng)時故意留了一手。
“因為你的弓箭上被人喂了劇毒。你還來干什么？來確定我母妃死了沒有？”
“我來接你跟我回九黎?！彼f著這話，卻明顯地底氣不足。
“回去九黎？哥，我怎么跟你回去啊，我母妃才被你一箭射死了，你卻說來接我離開？我怎么走得了?。磕俏疫€是人嗎？
哥，這一輩子，我們倆注定不能在一起，算了，你從此，把我忘了吧！”
“你幾天前的信誓旦旦，我還記著每一個字，可是這才不過幾天你卻說要我忘了你，靈兒，我明白你心里恨我，要不，你也來刺我一箭，是不是心里好受些？”
“好啊!”她竟然都不帶絲毫猶豫的向他伸手，“給我巨缺！”
黎天將手中巨缺遞給她，但見她手法靈活的拔劍出鞘，直指黎天胸口處，姜逐日和黎勇快步上前攔在他跟前，卻聽黎天趁著臉命令道：“你倆給我起開！”兩人對視一眼，不情不愿的退后一步，就見靈兒向著黎天舉劍刺過來。
才要刺中的時候，卻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忽然闖過來擋在了黎天身前，巨缺的劍鋒淺淺刺入她小腹，殷紅的鮮血噴濺出來，染在了雪白的衣衫上。
黎天和靈兒同時一驚，也認出了這一身白衫與靈兒七分相似的女人正是多日不見的白司樂。
“白姑娘！”黎天驚得趕忙上前查探她的傷勢，又轉(zhuǎn)向黎勇問道：“此番出行，白衣衛(wèi)隊跟著來了幾人，快快傳令下去最近的即刻過來！”
“師叔！”靈兒以母為師，母妃的師妹她一向稱呼師叔，只是無論如何想不明白她怎地以這樣驚人的方式出場。靈兒看向他倆個，此時黎天眼睛里哪還有她，正專心低頭查看著女人的傷勢，面現(xiàn)十分關(guān)切之色，而受傷的白司樂，依偎在他懷里，一雙眼睛緊緊粘在黎天身上，但見她巧笑嫣然，溫溫柔柔地寬慰他說“我不要緊，沒傷及要害，你不要擔(dān)心?！痹倏床幻靼资窃趺椿厥履庆`兒便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心底涌出難以言說的酸澀之感，看著她出塵的清麗模樣，暗想哥身邊何時出現(xiàn)了這樣一位傾世紅顏，我竟不知。也是，我這樣平凡的姑娘尚且有個東海龍?zhí)泳o隨身后，躍躍欲試，黎天這般品貌怎會沒人惦記，可是他們倆是怎么搭上的，我為何半點不知情？
“真是感人??！師叔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替黎天擋劍，果然用情至深！”這一句話說過，忍不住哽咽起來，“只可惜被靈兒捷足先登了，可是如今這幫情形，我是萬萬不能回去九黎了，我這就，這就把黎天還給師叔?！?p> “姬靈獻你說什么！”黎天一聽這話，頓時怒從心起，猛然看過來，動作也是迅猛的挪至跟前，鉗住她手臂“你要把我，把我還給誰！”
“你問我說什么？我因為要一意孤行地追隨你，都把親生母親也給氣死害死了！可是你那不娶二妻的山盟海誓才不過多久，我都不曉哥哥身邊是什么時候多出來一位肯為了救你，連性命也不顧的傾城紅顏?！?p> “你不要誤解他了，是我自己一廂情愿的！”被晾在一邊的白司樂及時出言解釋。
“姬靈獻，我和你都走到了這一步，你卻仍舊不曾相信我！”
“我???”，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想要解釋的時候，腦中忽然想起玄姬的話，關(guān)于黎天孤煞之說，關(guān)于他倆命相相克，關(guān)于短壽，活不過25歲，關(guān)于催命符，那些字字扎心的話，已經(jīng)邁出的腳步生生收回，非要選擇的話，心中寧愿分開寧愿生離也不愿看著他早死。
“隨你怎么看吧，師叔傷得挺重，你快領(lǐng)她回去醫(yī)治吧，我要走了，咱們??咱們就此別過，往后各自保重吧！”再也不敢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要走的時候忽然聽見他說?！暗鹊龋疫€有最后一句交代。”盡管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如今真真實實地面臨生離之痛處，黎天的心一沉到底。
“你說?！?p> 卻見他看了眼白司樂，面色暗沉，星眸黯淡，半晌方道“我既然娶你為妻，不論你身在何處，永遠是我九黎唯一的王妃，我也立過誓言不娶二妻，便言不必行不會再娶明媒正娶別的女人，而你??”
靈兒詫異的抬起頭看向他，聽他繼續(xù)道：“你也須牢記，你已經(jīng)許為人妻，我若得知你和那東海龍?zhí)佑猩豕细鸹蚴抢^續(xù)糾纏不清，我不會殺你，可是我必然要他敖少康死無葬身之地，他若以家族施壓，我也未必不敢殺入東海龍宮同他闔族清算！”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實在語氣平淡，十分輕描淡寫，說的仿佛是喝水吃飯一般的日?，嵤拢瑑?nèi)容卻她聽得膽寒起來。真狠，人都說黎天殺伐決斷最是無情的，從前絲毫覺察不出，如今卻確確實實的體會到了。
回到神木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天后的傍晚，在軒轅國主就站在城門口，靈兒看向久未謀面的父親，著實吃了一驚，他原本是頗重視儀容，是位神采奕奕的中年得志不怒自威的君王，如今卻面色異常憔悴，半邊的頭發(fā)都白了。眼前的不是神木宮中集賢殿里威儀的君王，而正是一位中年喪妻的滿目悲戚的可憐男人。
“父王。母妃臨終前讓靈兒帶了句話給你。”
“我知道?！?p> “啊？”
“她給我的話，你縱然不說，我也清楚，我心中一向敬重西陵和嫫母的人品，彤魚是政治聯(lián)姻，唯獨你母，旁人以為我愛她才智出眾最擅謀略，只我兩個清楚，她是我這么多年來唯一的的情之所系，妃嬪再多，我心中向來是獨愛你母妃一人。我兩個兩情相悅，自十五年前東海之畔，鄧林初見開始，她走之前也是說了類似的話吧。”
“都是女兒不孝，害死了母妃，也害的父王這般傷心?！?p> “正因為與你母妃傾心相戀，才也理解你一切所為，你母妃未嘗不能理解你，不過因為我與黎天立場相克，才一狠心反對到底，結(jié)果兩敗俱傷。事已至此便是注定如此，你也不必愧疚了。跟父王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