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與艾倫喜極而泣慶祝著威廉死里逃生的蘇珊他們在聽到褚一的話之后,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緊張地看著褚一,但是威廉卻顯得冷靜許多,不過他也是緊緊盯著褚一的手機(jī)不放。
“喂,帕斯塔姐?”褚一說道。
“喲,褚一呀!”帕斯塔軟綿綿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工作還算順利嗎?”
“還……算挺順利的。”褚一摸了摸鼻子說道:“就是……”褚一看了眼帕斯塔的三個信徒,便將威廉他們到來的消息告訴了帕斯塔,但是并沒有說此時正在經(jīng)歷的這一場意外。
“呀!怪不得我老覺得有什么事情忘記了,原來是這個!”手機(jī)那頭的帕斯塔一驚一乍的,但是隨即,她的聲音低沉下來——雖然帕斯塔的聲音就算低沉下來也是軟綿綿的,但是褚一還是能聽出她嚴(yán)肅的味道:“但我想說的不說這個哦,我好像聽說你對我的世界管理系統(tǒng)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她哭哭啼啼給我發(fā)短信告狀,嚶嚶泣泣的,說你欺負(fù)她。我可告訴你啊,她可是自從出廠到現(xiàn)在接近一百四十億年來,都沒被任何公系統(tǒng)碰過的黃花大軟件呢,你要是真欺負(fù)了她,要對她負(fù)責(zé)?。 ?p> “……這都哪兒跟哪兒?。 瘪乙粺o語了,但是嘆了口氣,輕聲將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復(fù)述了一遍給帕斯塔聽。
帕斯塔聽完了褚一的講述,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褚一以為是不是信號不好斷線了之后,帕斯塔才再次開口道:“‘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當(dāng)然,這不是這個星球里一部老電影里的經(jīng)典臺詞么,都老掉牙了。”褚一說道。
“那你覺得,我們作為‘神’,能力與責(zé)任是否很大?”帕斯塔再次問道。
“當(dāng)然?!瘪乙稽c頭道。
“行了!”電話那頭的帕斯塔再次露出了軟綿綿奶聲奶氣的語氣,“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你慢慢就會在以后的工作里自己明白的。世界管理系統(tǒng)她,比較認(rèn)真呆板,當(dāng)然不是每一個系統(tǒng)都是這樣子的,我這個就屬于特別死心眼的那種,所以,不要跟她計較啦。這些小事情就沒有必要吵架啦!我還以為你跟你家女神大人曾經(jīng)一樣,不小心把整個宇宙格式化了,沒想到就這種小事情而已?!?p> “咳……我還以為你是打電話來罵我濫用職權(quán)的呢?!瘪乙幻嗣齑剑行擂蔚?。
“怎么說呢……”帕斯塔的語氣帶著一絲遲疑,接著又夸張地長吁短嘆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有時候,我們‘神明’以為的好意,對于凡人來講,是無法承受的災(zāi)難,我們以為的‘恩賜’,有時也并非他們所需要的。要知道,我們可以在他們大廈將傾的時候幫他們扶一把,但在其他時候,我們才是他們頭頂搖搖欲墜的大廈,我們,可以當(dāng)救世主,可以當(dāng)‘神’,但是不能當(dāng)一個溺愛的母親,否則,反而會壓死他們的,我們可以兼顧每一個人,但是又不能兼顧每一個人,我們可以看護(hù)整個世界,也只能看護(hù)整個世界……啊啊啊……又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反正這些都是寫在《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半神(傻瓜式管理世界)》這本神界暢銷書里的,基本是每一個管理神必備的,給下屬看的經(jīng)典暢銷書,你家女神沒有買給你看嗎?”
“……你覺得我家女神有閑錢給我買這個嗎,她還得靠我接濟(jì)零食給她吃呢。”褚一無奈道。
“算了算了,也不重要,這些事情你以后就明白了,就算不明白,也沒關(guān)系啊,因為至少,在文明瀕臨斷絕,需要半神去干涉一個文明存亡的時候,這些限制其實就不存在了?!迸了顾陔娫捘穷^搖頭晃腦道。
“所以,也只能等到…..‘一個文明瀕臨斷絕’的時候,我們才能夠去干涉嗎?就不能提前做一些預(yù)防的事情嗎?”褚一反問道。
“你可以這么理解,但實際上,很多時候,我們充當(dāng)?shù)目赡懿粌H僅是一個救世主的角色,也可能是旁觀者的角色,甚至也有可能是,毀滅者的角色。”帕斯塔道。
“……果然啊,我還是不太明白,半神的工作到底是什么?!瘪乙豢嘈χ鴩@道。
“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帕斯塔用她軟綿綿的聲音安慰道,“我還要幫你去找我家女神幫忙呢,先掛了?。 ?p>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褚一趕忙叫住了帕斯塔,他看了眼威廉,再次小聲說道:“世界說,如果現(xiàn)在是你在這里,你不會出手救下威廉,是真的嗎?”
電話那頭的帕斯塔沉默了一刻,然后肯定地說道:“世界說的沒錯,我是不會出手的?!?p> “……”褚一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繼續(xù)問道:“那么我能再問一下,當(dāng)初你是為什么收了威廉做你的信徒的?你似乎,并不是那種會在凡人面前現(xiàn)身主動收信徒的人吧?!?p> 褚一的話似乎問住了帕斯塔,帕斯塔在電話那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開口道:“額…….想不起來了……忘了…..反正收了就收了唄,管原因做啥呢?既然是我忘掉的事情,那一定是不重要的事情啦!既然是不重要的事情,為什么要記住呢?啊啊啊,掛了??!我家女神叫我啦!”
“嘟嘟嘟……”滿頭黑線的褚一掛掉了電話,看著信徒三人組復(fù)雜的眼神,開口笑道:“沒關(guān)系,沒什么大事,帕斯塔讓我問你們好。別忘了,我是神,復(fù)活…..咳,讓人復(fù)活個虔誠信徒什么的不是我的本職工作嗎?”
“感謝您,無上的神明,還有…..”威廉趕忙開口對褚一道謝,接著掙扎著起身,對站在一邊,滿臉漠不關(guān)心,似乎正在走神的夏爾輕聲道:“謝謝夏爾小姐……”,艾倫和蘇珊也是同樣感激涕零。然而剛剛被夏爾用了幻術(shù)系大禁咒修改了記憶的圍觀群眾們都是一臉迷茫,看不懂這幾個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在演什么話劇,直到警察到來,疏散了人群,將劫匪壓上車后,這條街的騷亂才逐漸平息。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蘇珊帶著艾倫和威廉去了趟警察局,然后蘇珊表明了下身份,就很簡單地將艾倫和威廉帶出來了,連筆錄都沒錄,原本記者還想采訪一下威廉他們,弄一個類似于《老外見義勇為》的社會新聞出來,但是被蘇珊他們謝絕了,并且堅持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連照片都沒拍。而夏爾早就感覺不耐煩了,還沒等警察來,就已經(jīng)拉著白雪哧溜跑回家搓游戲去了,而褚一,灰溜溜地跑回火鍋店結(jié)完賬,就掐著時間回到了圖書館,將館里的英靈放回家吃午飯,便上樓繼續(xù)他下午的班,只是世界管理系統(tǒng)自剛才與他爭吵了一番之后,無論褚一怎么呼喚就是再也不說一句話,不得已褚一只好一個人悶悶地打開帕斯塔桌上的電腦自己玩起來。
“砰砰砰?!本驮隈乙话贌o聊賴地?fù)沃掳屯鎾呃椎臅r候,他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醒。
“請進(jìn)?!瘪乙悔s忙出聲讓人進(jìn)來,果不其然,敲門的是帕斯塔的信徒三人組。威廉被夏爾的魔法一弄,身體跟沒事人一樣,但無論怎么算,他也是在生死關(guān)頭走了一遭了,心理上還是有些陰影,所以臉色依舊有些難看,艾倫身上的擦傷也在醫(yī)院處理了,此時倒是神采奕奕,不斷在威廉身邊嘟囔著求他給自己在圣經(jīng)上記功的事情,蘇珊倒是更加謹(jǐn)小慎微,透著一股柔弱淑女的氣質(zhì),與上午來的時候舞刀弄槍的模樣大相徑庭。
“沒事了吧?”褚一笑著打著招呼,給他們?nèi)齻€倒了三杯水。
“沒事了,褚一先生,我已經(jīng)給警察部門說明好情況了?!碧K珊趕忙恭敬地雙手接過褚一遞過來的水杯,小聲說道。
“行吧,那你們在這里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去一樓看看書,額,或者出去逛逛玩玩,晚上到我家吃飯,我給你們做正宗的中餐。對了,晚上也能住到我家,我家還有幾間空的客房?!瘪乙悔s忙熱情地說道。
“不了不了。”聽到褚一的話,威廉趕忙跟撥浪鼓一樣搖頭擺手,他輕聲說道:“您賦予我新的性命,這份天大的恩情恨不得以死相報,怎么敢再叨嘮偉大的神明大人……”
“還是別報了,我把你救了,你報恩還得以死報答,那我不白救了么……而且也不是我動手,你要謝還是謝夏爾,慚愧慚愧,我第一天代班,業(yè)務(wù)還不太精,實際上并沒有做什么。”褚一有些慚愧地說道。
“不不不,只要您對我們施舍一點點善意,就已經(jīng)是我們最大的榮幸了?!蓖蜌獾卣f道,頓了頓繼續(xù)道:“但是我們已經(jīng)決定下午返回比利時了,原本我也只是過來讓吾主看看蘇珊和艾倫他們,不打算在這里過夜。”
“額……有什么急事嗎?這么著急啊?!瘪乙灰苫蟮?。
“主要是因為教皇提前買的打折機(jī)票,航空公司不讓退?!卑瑐惒遄斓馈?p> “……”褚一。
“咳咳咳,偉大的神明。”威廉趕忙咳嗽了兩聲,說道:“所以因為種種原因,我們決定下午就離開,畢竟比利時離這里很遠(yuǎn),坐飛機(jī)都要大半天……”
“行吧行吧,反正以后也有機(jī)會再見。下次我可以帶著帕斯塔一起去你們那兒玩啊?!瘪乙徽f道。
“真的嗎?”威廉眼神一亮,“這是神降!是神跡!我會企盼那一天的到來,并且?guī)ьI(lǐng)所有信徒舉行一個盛大的儀式的!”
“咳咳咳,到時候隨便弄弄吧,別太隆重,我們不在意這個,太隆重了我們反而感覺別扭,帕斯塔估計你給她一盒炸雞她就能高興半天了?!瘪乙悔s忙就是一陣咳嗽。接著他就跟送別老朋友一樣,送三個人出了圖書館,但是在即將分別的時候,褚一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叫住了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的威廉。
“那個,威廉大叔,方不方便問你一個問題?”褚一拉住威廉道。
“您說?!蓖冻鰢?yán)肅的表情,“我知無不言。要不您干脆直接審問我的靈魂?”
“……不用了,我只是想問問,你當(dāng)初是怎么成為帕斯塔的信徒的?”褚一道。
“這個啊……”威廉也露出了思索的目光,很快,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一絲慶幸,還有感動,感激,甚至激動,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壓制住了自己復(fù)雜的感情,輕聲說道:“二十年前,帕斯塔大人曾經(jīng)在卑微如塵土的我面前,展現(xiàn)了她無上的神力,復(fù)活了我因絕癥而死亡的夫人,從那時候起,我便冒昧地,自作主張地,成為了偉大的帕斯塔大人的信徒,幸運的是,帕斯塔大人是那么地善良,并沒有因為蛆蟲一般的我假冒她的圣名而生氣,反而寬恕了我的罪孽,并且接受了我的信仰……吾主永生。”
“哦,原來如此,嗯嗯,沒事了沒事了,再見啊,說好了啊,有機(jī)會我會去歐洲找你玩的。”褚一了解了,點了點頭,接著揮揮手與威廉他們告別,目送著他們?nèi)齻€消失在街角。但是褚一還是感覺有一點不對勁,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來到底哪兒感覺不對勁了,一直到他重新回到館長室坐下之后,才驚覺——
為什么帕斯塔二十多年前會去威廉這個陌生人面前,復(fù)活一個普通的人類?甚至還因此將威廉收為了信徒?這個行為難道不和今天世界管理系統(tǒng),以及帕斯塔自己所說的話相互矛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