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小巫見大巫

　　張子清在龐家墩龐子平家里見到了河南墓師肖聞新，雙方進(jìn)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對話，把朱旭初和龐子平也聽傻了。

　　實話實說，朱旭初和龐子平入行有些資歷，但基本都是小打小鬧，與外界的交流非常有限。

　　所以聽了他們的對話，就有一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一見面，張子清就拱著雙手說：“辛苦你了，肖先生。”

　　肖聞新也拱著雙手說：“張大元良①，能為你效勞，可謂三生有幸！”

　　張子清聽了，臉色一紅。他雖然倒賣古玩，但他從不參加盜墓。他認(rèn)為那不僅是力氣活，也損陰德。

　　所以，肖聞新稱他大老板，他高興，稱他大元良，他不高興。

　　不過，因為張子清要依靠墓師來打開李三古堆的墓門，他沒有把這種不高興表露出來，而是很謙虛地把雙手又一拱，說：

　　“肖大元良，肖老先生，您是山上搬柴山下燒火②？”

　　肖聞新淺然一笑：“就算是吧！”

　　張子清也笑了：“此話怎講？”

　　肖聞新說：“不是搬了柴就能燒火③?！?p>　　張子清點頭：“也是！也是！”

　　“敢問這位頂上元良，在何方分過山甲④？”

　　“鷓鴣⑤，豫鄂陜晉，就是沒到過皖境。”

　　“敢問肖大元良，拆解得幾道丘門？⑥”

　　“見招拆招，無有定數(shù)?！?p>　　“好！”

　　對話過后，他們就往李三古堆上走。

　　前面介紹過，這龐家墩就在李三古堆的小山下，相距也僅半里之遙。他們上山，跨幾步即到，既方便又隱蔽。

　　站在龐子平家屋后的壩子上，即可看到李三古堆。此時他們看去，古堆就像一只巨大的蘑菇，亭亭玉立著。

　　古堆的周邊也有一些小丘，都不是很大。在空濛的天光映襯下，它們影影綽綽，虛無縹渺……

　　有意思的是，其中有兩座小丘，與李三古堆恰好形成一個好看的三角形。

　　他們一行四人，從龐家出發(fā)。出發(fā)前，張子清吩咐：路上若是碰到村里人，由龐子平出面應(yīng)付。

　　“喂，子平呀，去干啥吶？”在村口，一個五十開外的老漢問道。

　　“哦，三叔，這是我的兩個遠(yuǎn)方親戚，想到李三古堆看看?！饼嬜悠秸f。

　　李三古堆雖是國家圈定的保護(hù)對象，但人們想去看看，在當(dāng)時還是允許的。

　　“嗬嗬……”老漢訕笑。老漢知道，即使明知龐子平要干壞事，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們是從當(dāng)年坍塌的地方上的山。

　　當(dāng)年坍塌的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滿了蕨柴和芭茅。而在這些蕨柴和芭茅中，有一條小道隱約可見。

　　為了幫助肖聞新了解李三古堆，張子清讓龐子平介紹了當(dāng)年坍塌的情況和古物出土的情況。

　　他們繼續(xù)往山上走。

　　在山上茂盛的植被中，他們不時看到一些坑洞，這些坑洞深淺不一，大小各異。

　　很顯然，這是包括朱旭初、龐子平一類盜墓賊的杰作。

　　來到小丘的西邊，那個三岔道口的地方，他們停下來歇了歇。

　　在這短暫的歇息時間，張子清和肖聞新進(jìn)行了又一番對話。

　　“敢問肖大元良，現(xiàn)在我們基本上分山甲，放鷂子了，你能辨出是水洞呢還是火洞？”張子清問肖聞新。

　　“分山甲，放鷂子”是普通的盜墓行話，朱旭初和龐子平都知道，本意是從古至今，也有做從上到下，從前到后之意。

　　而“水洞”，“火洞”俱是指墳?zāi)?。火洞是指那些沒被挖過，陪葬品保存完好，能賣上價的墓；水洞是指那些密封不好，滲了水，刨出來的物件賣不上價的墓。

　　張子清問話的意思是，我們已經(jīng)把李三古堆看了個遍了，你是大墓師，能看出是什么墓嗎？

　　肖聞新回答的話對于朱旭初和龐子平就顯深奧了。

　　“解丘門，多曾登寶殿，無處覓龍樓?！毙ぢ勑抡f。

　　張子清頷首頻頻點頭。

　　這是什么意思呢？

　　它的大意就是，不懂風(fēng)水，自己找不到龍樓寶殿，即使經(jīng)過古墓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只能做針尖活，必須知道準(zhǔn)確的目標(biāo)才能倒。

　　龍樓，指高聳入云的山峰為龍樓；寶殿，雄偉平整的山嶺為寶殿。龍樓寶殿合在一起，就是特指陪葬品奢華的超大型古墓。

　　肖聞新的前一句是貶低別人，說不懂得風(fēng)水的人，是看不到大墓的；看不到大墓，只能做些皮毛活，空忙碌一場。

　　后一句話是抬高自已。意思是我已經(jīng)從龍樓寶殿看到了這是一座罕見的大墓了。

　　“肖大元良，那就請您踩個點吧！”張子清說。

　　張子清的意思是說，你去看看，這洞該開在那兒呢？

　　肖聞新?lián)u了搖頭，說：“應(yīng)找到廟頭才可確定。”

　　“廟頭”很費解，行話里似乎沒有，所以連張子清也茫然地看著肖聞新。

　　確實，這是肖聞新自創(chuàng)的，屬于小范圍的行話，實際上是指墳頭或石碑。

　　看到張子清他們迷惑的樣子，肖聞新說：

　　“你們不是找到了一塊無字碑嗎？我想到發(fā)現(xiàn)無字碑的地方去看看?！?p>　　張子清恍如明白了，原來所謂的“廟頭”實際上指的是碑石。通過碑石的方位觀風(fēng)水，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張子清就帶著肖聞新順著折向東南的小道繞到小丘的東南，來到李三發(fā)現(xiàn)無字石碑的地方。

　　在一簇灌木叢下，有一個長方形的土坑，這就是那塊無字碑被發(fā)掘了的地方。

　　考古隊將無字碑挖出來后，有人提議將土坑填了。但被柯巖制止。

　　柯巖說，不用填了，以后再找它就不用費勁了。

　　當(dāng)時柯巖想到的是，無字碑被發(fā)現(xiàn)，接下來就是發(fā)掘古堆做科研了。誰知事與愿違！

　　這是小丘的正南方，肖聞新不愧是風(fēng)水大師，他繞著土坑走了幾個來回，不時朝前后左右觀望。

　　未幾，他站下，對張子清他們說：

　　“你們看，當(dāng)時的墳頭是坐西北向東南，這是最上乘的座向?！?p>　　那時肖聞新并沒用羅盤之類的器具測量，僅用肉眼，就測出了墳?zāi)沟淖颍荒懿涣钊伺宸?p>　　隨后，肖聞新根據(jù)墳頭的座向，測定古墓的中樞，從而確定盜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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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元良：盜墓行話，指尊稱同行。

　　注②盜墓行話：套口話，是不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

　　注③意思：任何手藝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都離不開創(chuàng)新。

　　注④盜墓行話：都是在哪盜墓？活動范圍在什么地方？

　　注⑤鷓鴣：盜墓行話，各處都去，也做四面八方、五湖四海之意。

　　注⑥盜墓行話：最拿手的是破解什么朝代的古墓機(jī)關(guān)？

　　注⑦壽縣朱家集鎮(zhèn)（今劃屬長豐縣楊公鎮(zhèn)）境內(nèi)的“離散古堆”，當(dāng)?shù)厝怂追Q李三古堆，上世紀(jì)二三十年代考古報道中多稱“李三孤堆”。

　　在李三古堆東北約5公里處有“大古堆”，其封土比原來的李三古堆還要高大；在李三古堆西北約5公里處有“小古堆”。

　　李三古堆——大古堆——小古堆，這三座墓分別坐落在一個巨大的等腰三角形的三個角上，這是楚人的一種葬俗，還是無意中形成的“葬三角”，目前考古、民俗專家仍未揭開其中謎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