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嚇了一跳,睜圓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銀說要我睡床上!這,這是要同床共枕?成何體統(tǒng)!
頭一次這么近看銀,雖然背著光看不太清楚,但銀的眉眼真好看,溫溫柔柔冷冷清清,眸如深潭,靜如平鏡,仿佛能映出個小小的自己,銀身上透著股淡淡地幽香,真好聞。
銀看小夜傻呆呆的盯著自己,唇邊一笑,小夜這才回過魂來,抱著的東西稀里嘩啦撒了一地,趕緊心中默念緊箍咒:別犯傻,這是妖孽,這是妖孽……臉上擠出個怪異的表情,假裝很有勇氣地直視銀的眼睛,道:“不,不用了,我,我喜歡睡屋頂?!?p> “難道你喜歡屋頂多過于我?”銀委屈地眨眨眼睛。
小夜越發(fā)摸不著頭腦了,自從在聚賢樓遇到金二少后,銀就怪怪的,小夜敗下陣來,垂頭喪氣地說:“殿下,咱們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p> 銀噗嗤一笑,拍了拍小夜的腦袋,輕快道:“今晚我不在,床讓給你了,你好生休息?!?p> 小夜立在門邊,恨得咬牙切齒,幸虧剛才保住了理智,沒有被美色誘惑,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一抬眼,銀竟然在脫衣服,小夜連忙捂著眼睛大叫:“你干什么呀!”
銀莫名地回過頭來,半晌才明白,不以為然道:“換身衣服而已,你怕什么,當(dāng)初在竹林為我療傷時不是全都看過了,那時也沒見你害羞?!便y繼續(xù)換衣服,道:“何況被看了的是我,我才是吃虧的?!?p> 小夜語塞,這么一說好像吃虧的確實是銀,可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呀,我是女的,他是男的,于是骨起勇氣反擊道:“你是男的,這種事豈有男人吃虧的道理!”
銀已換上一身玄色衣衫,恍然大悟地走過來,道:“我把你當(dāng)男的了?!闭f著又拍了拍小夜的腦袋,小夜個子小,頂多也就到銀的肩頭,拍她的腦袋十分順手,銀滿意地一笑。
小夜一把扯開銀的手,怒道:“既然把我當(dāng)男的,就更沒有吃虧的道理了?!?p> 銀俯下身,又有貼過來的意思,小夜趕緊往邊上腿了幾步,銀眼中含笑,慢悠悠道:“我本就不覺得什么,是你在哇哇叫喚,沒事,習(xí)慣就好。”說完抽身而出。
小夜郁悶得直跺腳。
銀走后,小夜一人坐在屋里收拾今天買的東西,想著銀今日一反常態(tài)突然這么親切,還關(guān)照她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實在奇怪,正所謂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轉(zhuǎn)念一想,人生在世,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買了這么多好吃的自然是要全部吃完,于是挑挑揀揀從最愛吃到次愛吃排了個順序,揣起幾樣拎起油燈翻上了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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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下,街市上漸漸冷清,小二收拾店里發(fā)現(xiàn)屋頂上亮著燈,知道定是小燁,想著小燁今日得了一堆好東西,于是拎起一瓶梅子酒,也爬上了屋頂,見小燁正斜躺著,邊上一堆吃的,悠哉悠哉地看星星,小二道:“好東西無人分享也不失為一種寂寞,喝一杯?”
小燁自然來著不拒,爽快答應(yīng)。
一杯酒下肚,小二精細(xì)地挑起一塊肥瘦相間的醬肘子,道:“小燁啊小燁,你何德何能讓兩位公子都對你契而不舍?”
小燁想了想,金二少是出于孤獨,銀是為什么就不知道了,若說是她曾救了銀一次,可至今銀已救過她不止一次,這點恩情早就還清了,揀起一塊鹵鴨肉丟進(jìn)嘴里,故作得意道:“魅力!”
小二“切”了一嘴。
小燁語重心長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你這就可歸為狗眼看人低一類的,后悔沒好好巴結(jié)我了吧!”
兩人一邊抬杠一邊敘舊,嘻嘻哈哈十分開心。梅子酒后勁十足,喝著喝著就覺得暈暈乎乎,不一會就四仰八叉地睡著了。小二看著不勝酒力的小夜,趁機(jī)鄙視了一番,徑自下了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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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夜幕中銀身著玄色衣衫,傳著斗篷,與黑夜融為一體,從天而降,靜靜地來到小夜身邊,看著小夜這霸氣的睡姿,與稚嫩的臉著實不配,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fā),輕輕地嘆了口氣,默念道:“希望你明天能全身而退?!北惚鹦∫狗M(jìn)屋子,輕柔地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邊,細(xì)細(xì)地看著小夜的容貌,小麥色的皮膚,眉眼與他們都不像,原來赤眼被奪會引起這么大的變化。
早就聽聞漣叔藏有一女,但無人親眼見過,都只當(dāng)是個謠言。漣叔這般小心的藏著是為何,白山夫人曾是漣叔的摯交,依仗白山也守了她多年,小夜與安一同長大卻沒有給予同等的教導(dǎo),功力低微,連自保都不能,對族內(nèi)事也一無所知,必是有意為之,白山夫人對小夜是放棄還是保護(hù),亦或是謀略?
銀思索著,想到年少時的自己和雪,同是王子,父王和母后卻是區(qū)別對待,自小就對雪十分嚴(yán)格苛刻,每日練功習(xí)武、讀書寫字絲毫不得怠懈,稍有差池便家法伺候,從小,雪就是所有人心中未來的族王。而自己卻無人約束,自由自在,不論想做什么離譜的事母后都會全力支持,就算逃課搗亂也是溫柔以對,從未受過訓(xùn)斥,更不曾挨過板子。母后看雪時,眼里滿滿都是贊許和期待,而看自己時卻是憐惜,并透著無盡的擔(dān)憂,直到父王仙逝……母后天生神眼,她是不是預(yù)見到什么了。如今看來,母后當(dāng)初所為應(yīng)是想保護(hù),夫人所為應(yīng)當(dāng)也是保護(hù)。
夫人明顯想留小夜長居于白山,雪卻有意要帶她出來,小夜明知出了白山等于踏入龍?zhí)痘⒀ㄉ牢床?,依舊執(zhí)意要出山,他們這般不謀而合難道只是巧合?
黑暗中,銀的眼眸目光流轉(zhuǎn),映著月色如晶瑩的水晶,他站起身,慢慢走到窗邊,看著一輪明月高掛,心想著,明日過后也該早些回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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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艷陽高照,小夜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甚是舒服,這是什么屋頂這般柔軟,睜眼一看,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趕緊回想昨晚明明是跟小二在屋頂喝酒,怎么會睡在屋里?扭頭張望,銀正懶懶地倚在窗邊,望著窗外發(fā)呆,但在小夜眼里這神情簡直深不可測,連滾帶爬一骨碌站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我怎么會睡在床上?”
銀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小夜驚恐的眼神,有氣無力道:“半夜你翻進(jìn)窗子爬到我床上,害我都沒睡好?!?p> 小夜表情越發(fā)扭曲了,嚷著:“我?我怎么可能?”就算你長的秀色可餐,我也沒那么饞呀。
銀眼眸一轉(zhuǎn),滿是戲謔,道:“騙你的啦,昨天讓你好好休息怎么不聽話,反正床也是空著的?!?p> 小夜瞪著眼,不帶這么耍人的。
銀站起身,走過來端詳一番,道:“時候不早了,你去洗漱一下吧。”說著指了指臉頰,又道:“你還真夠吃貨的,昨天買了那么多吃的都喂不夠你。”
小夜一摸,自己臉上還留著口水漬,不好意思的跑開了。小夜一邊洗臉,一邊想著銀晚上去了哪,看上去很是疲憊,但也并不想深究,也就不再多想,只覺得他這個身體虛弱的人應(yīng)當(dāng)作息規(guī)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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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觀日閣喝了白粥吃了鹵蛋后,來到街上,沒走幾步銀就停了下來,依舊延續(xù)昨日的溫柔,問道:“還想吃點什么嗎?”
小夜從昨日就覺得銀十分古怪,本以為是惡作劇,沒想到今天仍是如此,皺著眉想了想,問:“你這兩日怪怪的,可是有什么事?”
銀沒有回答,他總是這樣以沉默應(yīng)萬變。但小夜也不是傻子,隱約覺得確實有事,銀的反常就好像生離死別在即,小夜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問:“你是不是要回王府了?”
銀默默地看著小夜。
小夜見銀不否認(rèn),意思是猜對了,頓時輕松起來,拍拍銀的肩以示安慰,道:“你就安心回去吧,你看你這臉色這么差,就該回去好好養(yǎng)身子?!?p> 銀依舊默默地看著小夜。
小夜心想,沒想到銀對自己還真是用情至深,于是進(jìn)一步勸慰道:“我知道你想跟我一起云游四海,等你養(yǎng)好身子我再帶你出來玩,可好?”
銀總算笑了笑,道:“看來你精神不錯,跟我來?!?p> 小夜見銀笑了,便也放下心來,銀到底是銀,不會像金二少那般死纏爛打,便問道:“去哪?”
“見一個人?!?p> 小夜交友范圍十分狹窄,活動最多的地方也就金府和觀日閣,銀要帶她去見誰,于是脫口而出:“見誰?”
銀思考片刻,道:“一個想見你的人?!?p> “我認(rèn)識嗎?”
“你們見過?!?p> 小夜想了許久,不是金府的也不是觀日閣的,那會是誰,旁的人她都不認(rèn)識,難道是白虎靈?
銀在前面領(lǐng)路,小夜在后面跟著,二人一路無話,卻越走越偏辟,走了好一段,來到一片樹林,樹林茂密,外面不易察覺,整個樹林呈環(huán)抱狀,難進(jìn)難出,當(dāng)真是殺人滅口的好地方,這里不就是那日小夜和金二少被叫花子追殺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