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廝慶兒獻計謀

　　　　卻說寶玉聽說黛玉要回?fù)P州，心里大不自在，怎奈黛玉這次是為了父女之情，也不好攔勸。賈母定要賈璉送黛玉回去，囑咐到時仍帶黛玉回來。一應(yīng)土儀盤纏，不消煩說，自然要妥貼。

　　鳳姐與賈璉是少年夫妻，雖然成親幾年，卻還沒有孩子。聽說賈璉要送黛玉去揚州，心里雖然不大樂意，但畢竟是賈母安排，也不好勸阻，只好與丫頭平兒收拾好賈璉出行的物件。

　　十一月十六日，賈璉帶了隨從昭兒，林黛玉依舊帶了奶娘王嬤嬤和丫頭雪雁，辭別了賈母等人，帶領(lǐng)幾個仆從，登舟往揚州而去。

　　黛玉走后，迎春探春惜春都覺得少了一個好的玩伴，再不到那后院去，因為最怕又碰到薛蟠。倒是迎春年紀(jì)大些，喜歡下棋，常讓惜春探春一起下棋，打發(fā)閨中寂寞。

　　薛蟠自那天掉進池塘，再也不想找三春姐妹玩，想去賈府學(xué)堂里混，偏老先生賈代儒的孫子賈瑞新喪，代儒悲傷過度，病倒在床，學(xué)堂也暫時停學(xué)。

　　小廝慶兒出主意道：“爺，我告訴你去找一個人，保管你天天開心。他在京城好些年，對這里又熟，這京城好玩的他沒有不知道的，大爺怎么忘了？”

　　薛蟠道：“你是說王仁表哥？”慶兒道：“可不是？大爺剛來時，他不是帶我們?nèi)ス淞藥滋?？大爺難道忘了？”薛蟠聽了，笑道：“你提醒得好，我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姨爹這里，真忘了我這個表哥了?！?p>　　原來，當(dāng)初薛蟠初到京城，正趕上母舅王子騰升了九省統(tǒng)制，奉旨出都查邊。這王子騰與寶玉之母王夫人，薛蟠之母薛姨媽，鳳姐之父王子勝，乃一母同胞。

　　這個王仁是鳳姐胞兄，也是王子勝長子。因王子騰沒有兒子，王子勝于是有意將王仁過繼給正得天子重用的王子騰為子。三年前王仁從金陵隨王子騰開始在京城生活，也深得王子騰看重，請先生教文習(xí)武，只期望王仁能有所成。偏王仁原在家懶散慣了，哪受得了這個約束。不到一年，連換了四五個先生，究竟還是不文不武的。

　　王子騰公務(wù)繁忙，雖然管教王仁十分嚴(yán)厲，但只是一早一晚在家。王仁三天兩天往府外跑，不過是走雞斗狗，吃酒賭錢，進而睡花眠柳，無所不能。因府中都是女眷，王子騰也看王仁實在不是學(xué)文習(xí)武的料，只好讓管家?guī)е跞使芾硇┘覄?wù)。去年又怕王仁在外胡來惹事生非，就讓夫人幫著挑了兩個可靠的丫頭放在房里，期望他能收收性子。只等有了功名后再娶正室。王子騰不久升職去查邊，樂得王仁像個脫韁的野馬，幾乎一天到晚，不是醉酒而回就是徹夜不歸。

　　王子騰夫人性子溫順柔和，深閨大宅，只以為王仁不過是年輕人好玩貪杯的心性，哪知道王仁在外面的真正勾當(dāng)。當(dāng)初薛蟠到京城沒有幾日，薛姨媽帶著薛蟠和寶釵拜見過這個舅母和表兄。

　　王仁比薛蟠大四五歲，言語交談不一會，兩人竟然如知音相逢。王仁連著幾天都帶上薛蟠去外面逛，把個薛蟠引誘得比先前壞了十倍。狎娼妓，興龍陽，吃酒賭錢，不上幾天，薛蟠學(xué)了個夠。

　　但不過幾天后，王子騰夫人接到了王子騰在邊關(guān)捎回的信，再三交代夫人和管家要請好先生，要王仁在府中再好好學(xué)文習(xí)武，說是準(zhǔn)備下次回來讓王仁取個功名，若不能，只能讓王仁回金陵。因為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為的是怕王仁惹事生非。

　　王仁自然不愿意回京城，只好暫時收了性子，在府中聽從先生教導(dǎo)。王子騰夫人又特意交代薛姨媽，說王仁要讀書習(xí)武，讓薛蟠盡量不要打攪。

　　此時薛蟠聽?wèi)c兒說起這個表哥，一時有了興頭。雖然薛姨媽交代說王仁正在家讀書習(xí)武，不讓打攪。但想到舅舅畢竟不在京城，舅母性子和順，聽從慶兒的話，對薛姨媽道：“媽，眼下快過年了，我們來京城這么久了，我想表哥畢竟學(xué)管著家，我去看看舅母，想請表哥一起去看看我們的房子，那里也該收拾一下，該添什么買什么表哥比我們在行。我們一家子不可能在姨爹這里過年，媽只舍不得這里，過了年再回這里住便是，況且我們的住宅也不遠(yuǎn)。”

　　薛姨媽聽了在理，點頭道：“現(xiàn)在你倒明白這些了，我已經(jīng)讓張管家去幾個店鋪張羅了，都說現(xiàn)在生意不錯。不過你可別胡來，辜負(fù)我們的心?！?p>　　薛蟠道：“媽放心?，F(xiàn)在表哥學(xué)文習(xí)武，我也想好了，等搬回去，我也跟張管家學(xué)些經(jīng)商之道，讓媽和妹妹放心?！毖σ虌尩溃骸澳闳裟苓@樣，我就是少活幾年我也甘心！”

　　薛蟠得了薛姨媽應(yīng)允，很興奮地帶了慶兒出去，先去鼓樓街自己的店鋪挑了些像樣的禮品，然后和慶兒一起去王仁那里。

　　王子騰夫人見薛蟠提了禮品來看自己，忙熱情讓薛蟠留下吃飯。薛蟠把請王仁去看自己老宅的事情說了一下，又道：“大舅母，我想在年前將屋子收拾好，讓我母親和妹妹搬回去住。我那老宅離現(xiàn)在姨爹家也不遠(yuǎn)，只是我們好多年沒有去住了，只怕還要添好些物品進去才好。表哥這里熟悉，看看添什么我們一起去買。也不會耽誤幾天，至多不過三五日。等收拾好了，還請大舅母和表妹們?nèi)ノ夷抢锕涔?。?p>　　王子騰夫人聽了，想了想道：“外甥說的在理。只是你舅舅來信再三交代，怕你仁表哥出去惹事，囑咐你表哥習(xí)文學(xué)武定要專心。過年后你表哥就二十二歲了，也該有個職分。你舅舅的意思，是必要你表哥自己憑能力去爭取的，說我們金陵王家，無論出仕還是經(jīng)商，靠的都是自己的真實本領(lǐng)，所以才能顯赫至今日。若是去外面惹是生非，你舅舅說了，不管什么事情，有理無理，定不會饒過仁兒！”

　　王仁聽了，忙道：“母親放心，孩兒再不惹事的。我也讀了不少書，知道母親父親對我的期望。父親現(xiàn)在是九省都統(tǒng)，又奉旨查邊，我再不堪也不能給父親抹黑不是？不過是幫表弟看看該買些什么，這里畢竟我熟悉，過兩天便可以妥當(dāng)?shù)摹！?p>　　王子騰夫人聽王仁這樣說，心里稍安，又囑咐了好些話，薛蟠和王仁才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