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以西。
這里是一方小諸侯國。雖然國力并不強盛,經(jīng)濟也不夠富足,但就所見之景,人民倒也顯得安居樂業(yè)。
這是屠圣之役后的第三日,而今日,一襲儒衣的張逸虛正身處這個小國家的某個城池內(nèi)。
這是一個與安城風格完全不同的城池。這里黃石鋪地,這里雜亂無序。
不過在這里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并不會在乎這種無序。
以當初張逸虛的推測,這種地方是不會有棋子的,所以他來這里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棋子,而是“應約”而來。
至于應什么約……時間還要回到屠圣之戰(zhàn)的前一天,也就是他與李佑發(fā)現(xiàn)烈焰堂遺址的時候。
……
“這個地方……”李佑感受著洞內(nèi)的血氣,一時竟引動體內(nèi)生死之氣失衡。
“看來烈焰堂的覆滅,并不單純。”
張逸虛站在洞口,施法攝取其中血色光芒。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這些光芒竟然都是一根根絲線所化。
“這血色絲線,是血肉煉化所致?!比逭吣媚笾种兄?,肆意改變著它的形狀,“以靈力韻養(yǎng)肉身,再將肉身打碎由其它東西飼養(yǎng),最終就形成了這么一種絲線?!?p> 靈力滲入血絲,自然能察覺出它由什么組成。
“這種絲線具有濃郁的生氣,看來是用于療傷之用……”
話音未落,忽現(xiàn)破空聲傳來,而張逸虛面色無異反手一擒,便將一只細小的紅色線狀物擒下。
“這是什么?妖物?”琚姚自然看見了張逸虛手中的東西,但就是因為看見了才越發(fā)不解。
那是一條接近一尺長的紅色線狀物,除了“頭”的那一部分呈三角之外,整個身體都極為細小,就像一根絲線。
而此時這個怪物生物的頭顱被張逸虛捏在指間,身軀來回扭動,擰成一團。
“不是……”張逸虛手上靈力再起,卻將手上之物捏個粉碎,“認真說來,這是個天材地寶……”
“蠶靈絲?!鄙倌杲舆^話語,為兩人的談話劃下中止。
“對,蠶靈絲?!彪S后一揮,儒者將手上殘渣拋下,“不過這東西與其說它是天材地寶,不如說是一場浩劫?!?p> “哦,我知道了?!毕雭龛⒁σ仓滥羌?,所以儒者一經(jīng)提起,她便有了記憶。
“既然知道了,那就走吧?!比逭呤衷俜?,取出一顆螢石珠,“這種東西單個還是很好對付,想來姑娘你也不需要我提醒?!?p> “那么,就讓我們來看看,偷偷飼養(yǎng)蠶靈絲的宗門,到底在謀劃著什么……”
儒者自說自話中步入洞內(nèi),卻發(fā)現(xiàn)李佑卻在門口,而且臉上還流露出遲疑之色。
其實類似這等生機灌盈之地,對他本是極有好處,可惜里面卻有蠶靈絲這種東西,讓他不敢入內(nèi)。
“那李兄你就在門外為我們把風吧,你實力強盛我們也放心?!?p> 丟下一句話,儒者托著螢石珠再往里走。不過當他發(fā)現(xiàn)李佑當真沒跟來時,不免有些好奇。
行行走走,思思念念。儒者一邊警戒四周,一邊思索李佑身上的問題。
而就在血色光線將兩人完全吞沒之后,洞穴內(nèi)的“路”,也走到了盡頭。
盡頭處是一個很大的池子,借著光線看去,發(fā)現(xiàn)里面一片血紅。粘稠的血紅帶著腐味兒撲面而來,琚姚厭惡的皺了皺眉,向后退開半步。
反觀張逸虛不退反進,蹲在池邊打撈著其上偶爾浮現(xiàn)的懸浮物。
“你在做什么?!?p> “我看看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嚯!”
話音未落,血池中突然伸出一只血手,向著儒者抓來。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琚姚心中一驚,而儒者卻是從容不迫,同樣伸出一只手相握。
“區(qū)區(qū)幻術,你以為你能騙得過我?”
不善功法,專精這些旁門左道的儒者,自然能看出現(xiàn)實與虛妄。
兩手相交,后者洞穿其上,而后儒者再一用力,竟把手伸進血池中。
伸手一撈,從血池中打撈出兩樣東西。其中一樣被玉瓶裝盛,看不出來是什么,而另一種,則是一個小玩意兒。
儒者揮手一動,便將那個小玩意兒收起,而后拿著玉瓶向外走去:“琚姚姑娘,該走了?!?p> 這時候琚姚才從對方一系列動作中走出,心中好奇的同時不免詫異。
而在洞口,兩人見到了在外把風的李佑。
“洞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方血池和這個東西。”說話間,儒者已將手中玉瓶遞給李佑。
而李佑拿在手上之際,便感應到其上的微弱魂力。
這是與天地靈力完全不同的力,也是幾乎沒有任何力量的力。
少年眉頭一皺,緩緩將玉瓶打開,而后一道透明的人影從中徐徐逸出。
看其模樣,應是一位美妙的姑娘,只不過此時卻是閉著雙眼,有如沉睡。
少年見此,亦不知用什么辦法將其喚醒,只好靜靜等待。
倏然,一陣微風之后,美妙的姑娘隨之清醒,好看的瞳孔中透出一絲蒙昧:“你們是誰,這里是哪兒……”
……
這便是那天所發(fā)生的事。后來隨著姑娘清醒,他們也得知了不少事,包括溫行云,也包括她的經(jīng)歷。
不過這些都與烈焰堂覆滅沒有直接關系,所以張逸虛并沒有細問。而后將玉瓶交給李佑,三人便結伴而歸。
而那個被他單獨留下的小玩意兒,是一朵花。以其形狀來看,應該開在彼岸才對。
不過張逸虛何許人也,只是粗略一看便得知這朵花也是幻象。于是捻著花的軀干,信手一轉(zhuǎn)。
彼岸之花消散,化作紅芒點點,隨后在虛空形成兩個數(shù)字。
三七二三,一二七二。
這是兩個毫無聯(lián)系的數(shù)字,僅僅一眼也不能從中看出什么奇妙玄機。
而后經(jīng)過短暫的摸索,張逸虛猜想這應該是一道坐標,位于南域的坐標。而且如果猜的不錯,這幅地圖還是倒過來的。
所以昨日,他從九原出發(fā),沒有去尋找棋子,而是來到這么一個凡間小城。
小城很普通,正如他之所見,只是凡俗中不起眼的一角。本以為是推測錯誤,直到他在這座城里感受到了異氛。
這股異氛就像是清泉中參雜的墨汁,更像是陣法中逆行的符文,清晰明了。
甚至在張逸虛的感知中,更像是異道之人對他的挑釁。
完全不壓制氛圍,暴露在視野之中,這等狂妄之舉,讓儒者尤為感興。
腳步漫漫,向著城東而去。直到儒者眉頭再皺,這才停下。
抬頭一見,正是一座府邸。府邸大門緊閉,儒者走上前去敲了敲大門。
沒有人任何回應,路人也沒有絲毫好奇。儒者咧嘴一笑,而后竟然緩緩融入大門。
“說起來,從血池開始就一直出現(xiàn)的是同一種幻陣。你是在提示我,還是只懂得這一種……”
此時的自言自語不是為了便于思索,而是另一種自信,這是只有在自己的領域里足夠強大者才能擁有的自信。
信步一跨,儒者一步之間,便從府邸大門踏入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殿內(nèi)異氛籠罩,卻又圣華環(huán)繞。
此時張逸虛注意到,這個的光照媒介不是螢石珠,而是另一種礦物。礦物全無氣息,被淹沒在水中存儲。
張逸虛拿起來一看,卻發(fā)現(xiàn)發(fā)光之物一旦離開水面,便行就木,露出原本漆黑棱角之貌。
不解其原理,儒者也沒有過多在意。因為……擅自動了主人東西,而這么久卻仍不見主人迎客。
這不合常理,也不合禮數(shù)。所以張逸虛僅僅收起礦石,便向著宮殿內(nèi)部深入。
宮殿不知有多少樓層,所以儒者只得一層層探索。而每層樓又有數(shù)間房屋,房屋被奇異力量保護。
不過在張逸虛面前,這種力量不過與陣法同源。既然同源,那么自然可以介入。
于是自信的儒者便順著房屋,一步步踏入宮殿深處。
直到夕陽透過宮殿紗窗點出緋紅光暈,儒者這才停下了腳步。
“這么久了,居然還沒有人出現(xiàn)。難道這里已經(jīng)廢棄了不成……”
簡單的推理來自儒者一路所見――宮殿無人,氣息不掩。
這確實是很容易得出的結論。
而且烈焰堂覆滅發(fā)生在多年前,久遠前留下的線索,自然不可輕信。
無奈一嘆,儒者返身走回。此地人去樓空,也沒有了探索價值。至于毀去……也沒有必要。
本以為找到了當年的真相,結果竟是這般。儒者無奈之余不禁多了一抹慶幸,也幸好找不到線索,否則多半就要耽擱他逐鹿游戲的進展。
“說起來,當初要是把這個交給李佑多好……”一探無果后,儒者竟心生他念。
……
儒者懊惱離開,而宮殿依舊隱藏在一座普通府邸之內(nèi)。
直到月光弗現(xiàn),天外竟有人影歸來。此時儒者早已遠去,自然發(fā)現(xiàn)不了這條身影。
身影步入府邸大門,同樣身形一動,融入大門之內(nèi)。這是正統(tǒng)的入陣之法,正如張逸虛此前所做。
待圣華再現(xiàn),神秘身影也隨之浮出表面。從外貌來看,這是一名男子,容貌約屬三十,正是一名男子的黃金歲月。
來人看了一眼宮殿,眉頭一皺,而后晃眼看到墻壁一角,發(fā)現(xiàn)少了一塊魔剎……
輕聲一喚,喚出一位身姿綽約的美妙少婦。也不知此人之前藏身何處,竟讓張逸虛不曾發(fā)現(xiàn)。
“去庫房取來一塊魔剎?!?p> “是?!鄙賸D盈盈一禮,聲色嫵媚。不過行動間多有僵硬,更像是……一具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