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場景,卻迎來兩個不熟悉的人。
青花儒衣隨風(fēng)而動,一臉平靜的少年站在風(fēng)口,看著此地狼藉。
“哥哥?!?p> 美妙的少女看著無頭尸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輕呼少年。
“是這里嗎……”
少年沒有絲毫動作,甚至眼中那抹不近人情的平靜也未曾散去。
不過少女知道,他,產(chǎn)生別樣的情愫了。
這情愫很復(fù)雜,如果強(qiáng)行給這樣的情愫安上一個適合的名諱,那應(yīng)該是“悔”。
悔,恨也。恨者,遺憾也。
遺憾自己來的太遲,也遺憾自己再也沒有線索,支持自己找到那位美麗的姑娘。
“小兮,看來我們來遲了……”
神識已經(jīng)隨風(fēng)淡去,再也找不到點滴痕跡。向來唯養(yǎng)道心的少年,卻在此地任由憾意翱翔。
“沒事的,沒事的。”
少女笨拙的安慰著更為笨拙的人,因為這個情況著實出乎她的意料。
以哥哥的話語來看,本該在中州的人,卻出現(xiàn)在這一線天,而且這個地方……
環(huán)顧滿地蒼痍,少女輕聲一嘆。不過此地只有一具大妖尸體,而不見哥哥的恩人,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可能事情不如你想的那么糟……糕……”
尸首濃烈的妖氣久久不散,顯然這是一尊非同尋常的大妖。所以說到這里,少女的聲音已然漸漸弱了下去。
平心而論,就算是她,面對這般大妖,就算拼盡所有,也唯有含恨。
而這還是以她為例,她是誰?李子兮,混元宗的天之嬌女。而且這個結(jié)果還是算上了出門時帝洛給她的許多護(hù)身法器,外加不少威力絕倫的禁器。
所以這般想來,哥哥的恩人恐怕是兇多吉少。
于是,兩人不約而同的陷入沉寂,不過兩人沉思的內(nèi)容卻是截然相反。
少年自是在思考此事前因,并借此推算此事后續(xù)。而少女不知如此,還在苦思如何安慰少年。
忽然――
一陣寒風(fēng)襲來,再聞一聲劍鳴劃破四野。人還未動,卻見身旁沉思之人已飄然而起。
不遠(yuǎn)處,野風(fēng)瑟瑟,吹來異樣氣息。不過此時關(guān)注的重點顯然不是那些異樣的風(fēng)氣,而是在她面前陡然出現(xiàn),卻被青花少年攔下來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姿綽約,戴著厲鬼面具的女子。
透過猩紅鬼面,露出的,是一雙冰冷黑瞳。
冷。陰寒徹骨的冷。
不同于李佑那平靜而生寒,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姑娘眼中唯有陰冷。那是視萬物如螻蟻,強(qiáng)取生殺的眼神!
“鬼?”
少年細(xì)聲低語,不帶多余感情的話語讓他整個人顯得更為冷冽。
“咦?”
聽見李佑的輕語,鬼面女子略微一愣,一聲輕咦,手上動作卻是慢了下來。
少年眼見如此,忽的一手抓去,將鬼面女子的右手拿過,反手一扭,便將短劍卸下。
短劍脫手而散,看起來卻是靈力化形而來。
“快放開我。”眼見被擒,鬼面女子頓時散去靈力,抬頭怒惱:“李佑!”
“嗯?”聽見對方嘴里念出自己的名字,平靜的少年愕然一愣,隨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說到:“琚……姚?”
“抱歉抱歉?!笨谥械乐福倌晁砷_了手。
鬼面姑娘摘下面具,露出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漆黑的眸子已沒了那抹冰冷,只剩下面對友人的欣喜。再度看著姑娘的容貌,少年不由微微一愣。
當(dāng)年青蔥的姑娘如今已然完全開放,雖然容貌控制在黃金歲月,不過韻味與內(nèi)涵卻在與日俱增。
二十四歲,這是一個女人最具的魅力的時候。若在尋常百姓家,想必已成了一位美妙少婦。
時隔數(shù)年,兩人再次相遇。本應(yīng)是話語不斷,感慨萬千。
但細(xì)細(xì)一想,除了當(dāng)年互相殺了對方之外,兩人竟沒有任何交集。
也就是說,只是李佑單方面的欠著別人。念及此處,平靜的少年忽然泛起一絲歉意。
自己的恩人都沒能第一時間認(rèn)出,反而對其出手……
“琚姚姑娘,不知你把我喚來這里做什么?”
理所當(dāng)然的,歉意的少年收斂心神,問出了這句話。
“你說什么?”嬌艷的姑娘眉頭一皺,“我沒有叫過你啊?!?p> ……
九原。
舊時繁榮之地,今日昌榮之都。
某戶農(nóng)家里,一個小女孩蹲坐在床沿,看著躺在床上的面具人,一時陷入無趣。
因為枯坐著實是一件令人煩躁的事,就算是她,也不能違抗這份厭惡感。
不過想到父親的話語,便生生把這無趣之感掐斷,繼續(xù)盯著這個病人。
正值此時,一只巨大的眼睛,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女孩身后。
那是一只整體呈血色的眼睛,四周紋路延展開來,逐漸布滿整個房間。
這本是令人驚悚之事,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僅僅往后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的回過頭繼續(xù)盯著面具人。
與此同時,狐貍面具下,一雙美目瞬時睜開,好看的瞳孔中滿是戒備。
隨后,醒來的她便看見了此生所見過的,最為瑰麗的眼睛――碧眼血瞳。
“諸天妙有洞極真經(jīng)?”一起身,面具人便喃喃自語,隨后看著自己身前的女孩,卻是搖了搖頭,“我怎么會想到這個。”
“你醒了?”面對自言自語的少女,女孩絲毫沒有理會,只是問出了她該問的話語。
聽不懂倒是其次,主要是她不知道如何與別人交談。
“爹爹說你至少還要兩個時辰才會醒來,不過看來就算是爹爹也有估算錯誤的時候?!?p> “哦?是因為這只眼睛嗎?”看著對方對自己的話語充耳不聞,僅僅看著她身后的巨大眼睛,女孩略微一頓,便繼續(xù)說到,“抱歉啊,我一生來便有這樣的一顆眼睛。不過你能看得見,看來爹爹說的不錯,你和他們不同?!?p> 即便少女思緒無限,但還是能聽出,女孩口中的他們指的是那群認(rèn)知不足的凡俗之人。
也就是說,這個小女孩不是什么凡人。
“雖然這是我的東西,不過我卻不能控制它,時不時就會像這樣出現(xiàn)。”
“天生的?”
“嗯,至少在我有記憶以來,便是這樣的。”
“你今年多大?”
“九歲?!?p> “這般年歲……”
卻是這樣的說話方式嗎?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女孩仰起頭,“就算我只有九歲,我也具有一個人應(yīng)該具備的能力。比如為你換取衣服,再比如照顧傷患的你?!?p> 少女聞言,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已被換下,現(xiàn)在身著一身男裝。
“反正你之前也穿著男裝,所以對這件衣服應(yīng)該也不抵觸吧。至于面具,我拿不下來,所以就沒動了。”
“是你救的我?”聽了這么久,少女腦海中便有了這么一個結(jié)論。
誰知女孩聽聞后用一種很微妙的表情看著她:“就算你不重,我也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而已,能把你從那種地方帶回來嗎?”
“救你的不是我,是爹爹?!?p> 少女這才想起對方多次說到這個詞語。爹爹,是指父親嗎?
“你暫時別動,我去找他,你提前醒過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說罷,便自顧自的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少女。
門扉聲響起,而這時,茫然的少女才回過神來,開始檢查自己的傷勢。
片刻后,少女摘下面具,復(fù)雜一嘆。
本來以為在劫難逃,誰知卻在陌生的地方醒來。而且一身難以自愈的傷勢更是以一種不知名的情況強(qiáng)行愈合。
這種藥理之道……超出了她的想象。